“兰因”被关在房中已经一个月了。每日除了奶娘进来,给她送点清水和简陋的吃食,再无别人来看他。一开始他还天真的想着,自己的壳子里换了人,就算别人发现不了,王氏作为生养自己的人,也会有所察觉。可他似乎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兰因”渐渐绝望,那贱人不会是想把他关上一辈子吧?正当他麻木地坐在床沿发呆时,门外响起了人声。“瑶姨娘请,人在里面。”
屋里灯影绰绰,京瑶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脚步声回荡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见京瑶来,“兰因”激动异常。她两步上前,捉住来人手臂。“瑶儿,瑶儿,你可来了,你一定认出我了对不对?”
京瑶拨开胳膊上那只手,“妹妹的疯病还没好吗?”
“瑶儿,是我,我是子书,自从那次被雷劈后,我便附身到这贱人身上了,我信里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兰因”满脸委屈和愤懑。京瑶弯起红唇,眼眸微微眯起,颇有些嘲弄意味。“鬼神之说太过离奇,姑且算你说得都是真的,可你如今这般模样,又能给我些什么?”
“兰因”软下嗓音道:“瑶儿,你帮帮我,只要我能拿回身体,我一定休了夫人,扶你做正妻,到时候你再给我生个儿子,府里的掌家权也给你,珠宝首饰,荣华富贵,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
“正妻?生儿子?掌家权?”
京瑶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咯咯”笑起来。“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银枪蜡样头,还指望生孩子?”
“兰因”似乎被戳到痛处,脸色很难看。他极力辩解道:“瑶儿,我之前已经找名医瞧了,也不是每次都不行,你看我这不是生了个女儿吗?”
京瑶“噗嗤”笑出声,“你不会真以为那丫头片子是你闺女吧?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还没见过这样上赶着接盘的人呢,今儿我算是头次见识到了。”
“兰因”踉跄后退两步,他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上雪,怎会说出这般话。“瑶儿,你,你是气我没和你生孩子,故意编这些谎话气我,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都这个样子了,值得我骗吗?”
京瑶端详着自己红艳艳的指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噙一抹浅浅的笑,垂首咬耳过来。她轻声道:“不妨告诉你,我在这府里做姨娘,只是为了找到兵符,至于你那壳子里,装的究竟是谁,是不是真正的齐子书,你以为真的有什么相干?”
“兰因”听到此话,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眼时,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立时变了。“罢、罢,算我瞎了眼……”他垂眸半晌,忽抬头看向京瑶。“既然你是为了找兵符,那你……找着了吗?是不是翻遍白府,也寻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见他如此说,京瑶不由皱起眉头,“你知道些什么?”
“兰因”背着手站直身体,哼笑了一声。“我是齐子书,是这府上的一家之主,你说我知道些什么?救我出去,我告诉你兵符在哪。”
京瑶有些怀疑地看过去,“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把你弄出去再打草惊蛇,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兰因”笑得胜券在握,“信不信由你,无鸾君留下的兵符,换我一条命,这笔账怎么看都是你占便宜……”——————————————院外明月高悬。二小姐自林山家回来,正准备进府。一抬眼,便看见沈醉站在院里与白亦道别。满树灯火降于他身,恰如幽风过山岚,清隽和气,衣带翻飞间,风情万种自不可言说,羞煞了府中的一众丫鬟。好看,着实好看。好看的让二小姐竟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从沈醉出现的那一刻起,齐子月的目光,便只专注在他一人身上。二小姐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艳和喜悦之情。她就那样呆呆地盯着沈醉。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即便不做夫君,就是日日能够看上两眼,也值得了。“我走了,小白。”
瞧着里面走出来的男人,齐子月顿时生出好大一股怯意和退意。还不等自惭形秽,却又故作稳妥的二小姐缓过神,沈醉已经走到了近前。“二小姐安好。”
“好……沈公子安好。”
齐子月面上虽有几分慌乱,却将腰身挺的板直,行礼动作又稳又端庄。沈醉颔首示意,与她错身而过。二小姐就那样站在原地,目送那抹身影离去。他走一步,她就会看一步。直至那抹身影凝结成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点。“二妹妹看什么呢?”
白亦从门里踱步出来。齐子月面上有些恼怒,她沉默半晌,突然深吸一口气,看上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嫂嫂不该糟污沈公子的名声。”
“什么?”
白亦一脸不解。“嫂嫂已经嫁为人妇,而沈公子还未婚配,你这样巴着他不放,会污了他的名声。”
白亦眼睛都快翻撅过去了,“我何时巴着他不放了?倒是二妹妹,你这吃锅望盆的心思,陆清舟知不……”“你别胡说!”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娇喝打断。齐子月气得俏脸染了红,她目色慌张,色厉内荏地瞪过来。“我对清舟哥哥的情意,日月可鉴,岂容你污蔑!”
白亦轻捏眉心,不耐道:“唉,这天气热了,河边的癞蛤蟆也聒噪的很,叫得人头疼,我身子不适,就不打扰妹妹看风景了,告辞。”
可还没走两步,她又折回来,“啊,算了,还是去趟沈府吧,你刚才一提,我突然就有些想沈醉了。”
她故意造作地捏着嗓子,“唉,妹妹不知道,沈公子的腹肌可结实了,手感极好,我很是喜欢,这一日不摸啊,啧,难受。”
白亦这样说着,还不忘坏心眼地在齐子月面前虚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