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故意气二小姐的话，却被角落两个身影听到。其中一个道：“国师大人说，有大事要往回传消息，这个……算不算大事？”
另一个凝眉沉思半晌，道：“算！我这就去传消息。”
摘云台。九宴身着一袭烟罗白衣，乌发浅披，静静于案前看着手中密信。捏着素笺的那只手，指节修长，葱白如玉，白皙的指尖甚至带着一抹娇嫩的粉意。沈公子的腹肌？结实？岂有此理！九宴眉头紧皱，那双极好看的凤眸，染了怒意。一个时辰后，正在十芳阁听小曲的沈公子，突然被一群人找事挑衅。混乱中，不知是哪里冒出来一个拳头，一拳给他干成了乌眼青。几日光景一晃而过。齐家那头。王氏与二小姐忙着张罗林山的婚事，着实消停了几日。白亦这几天也在思索着，怎么把这家人撵走。还没理出头绪，薛弄玉便带了个消息来。“阿亦！”
身着官服的薛弄玉匆匆跑进慕玉院，看样子，是刚下朝。“怎么了？”
白亦将冰水浸过的葡萄递过去，又给她添了茶。薛弄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你知道么，圣上今日下令，将老侯爷从诏狱移去刑部大牢了。”
“哦？那位有这么好心？刑部大牢可比诏狱松懈多了，他也不怕有人去劫狱？”
皇家的诏狱，白亦早有耳闻。那里常年阴寒，条件艰苦，若是呆久了，再好的身子也会蹉跎成一把烂骨头。“他当然没有这么好心了，只不过是没办法而已。”
薛弄玉靠过来低声道：“听说诏狱那里，不知为何会突然塌了一角，连带着那一片的宫殿都有些损毁，这可不是吉兆，圣上让摘云台连夜占星卜卦，国师大人说，是老侯爷的命格与宫中贵人相冲，若是一直关在皇城中，恐怕日后还会有更多宫殿损坏，摘云台批命，谁敢不信，圣上没有法子，这才把老侯爷移去了刑部大牢。”
听到这话，白亦当即明白过来。这是九宴在暗中帮忙。如今朝中敢为白家说话的，也就只有他了。薛弄玉走后，白亦去开了库房，亲自挑了几个贵重物品交予朱雀。“这几样东西，你悄悄送去摘云台，就说是我的谢礼，多谢他帮忙。”
朱雀领命去了。可不过半个时辰，她又抱着东西原样回来。朱雀板着脸，“国师大人不收，说您不够诚心。”
“嗯？”
白亦皱眉，“他嫌少？”
“他说，您要是真心实意想谢，就该自己去送。”
白亦颇为头疼，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白家，她如何亲自去摘云台，难不成趁着天黑没人去吗？这时朱雀补了一句，“他还说，白天要是不方便，晚上去也是一样的，他任何时候都有空。”
白亦：……晚间，银光倾洒，盈池覆满地。摘云台庭内，花香浮动，盛着满满一院子的如水月光。白亦抱着几个礼物立在九宴书房里。她将盒子往小几上一放，“我父的事情，多谢国师大人帮忙，这些东西，聊表心意……”话未说完，少年便恶劣地勾起嘴角，“不够，姐姐要答谢别人，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白亦看向他手边那一摞公文，抬脚走了过去。“国师大人这是要批公文？”
她拿起墨条开始研磨，“我帮您磨墨。”
“我并未写字。”
九宴轻描淡写地回答。“那我给您捏捏肩。”
白亦站到他身后，就在将要触到他的肩膀时，腕上忽地一紧。国师大人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姐姐若这样，我可保不准会对你做些什么。”
白亦脸上一红，低头抽回了自己的手。九宴清浅一笑，“帮我把书架最上面那本书拿来吧。”
“好。”
原是要看书啊，还以为要叫她以身相许呢。白亦捏了把汗，垫着脚去一侧书架上将书取出，双手奉上。九宴接过，翻开书本。白亦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书竟是中空的，里头还藏着枚小小的印章。这么隐蔽的事情，当着她的面做，不怕她传出去吗？国师大人将那印章取出，道：“姐姐稍坐一会儿，我先处理点事情。”
说罢便迈出门去。白亦一人呆着无聊，便打量起这个书房。书房布置得分外雅致，砚池笔墨一应俱全。身后的梨木案几上，散乱地摆着几张未写完的字帖。白亦走过去，一看那字帖，竟是祖母留下的柳书。她有些怀念，提起桌上玉笔，接着那字帖往下写。那边九宴处理完事情回来。进门就看到，桌前那身着水碧色衣裙的女子。她一手执笔，一手挽袖，露一截白皙的皓腕，十指纤长，很是赏心悦目。“姐姐在练字？”
九宴走上前。白亦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祖母的柳书，我已经很久没写了，手下有些生疏，见笑了。”
“我来教姐姐。”
国师大人绕过案几，俯身贴了过来。不等白亦反驳些什么，九宴漂亮的指骨已经搭上了她的手。少年环着她的身子，开始带着她的手在纸上誊抄。「凤钗低赴节，筵上王孙愁绝。鸳鸯对衔罗结，两情深夜月」「双眉澹薄藏心事，清夜背灯娇又醉。玉钗横，山枕腻，宝帐鸳鸯春睡美。」他的手如玉修长，指节微动间也似在撩拨。虽然不太理解这首诗的意思，但怎么看都有点特殊含义在里面。不像正经诗。白亦悄悄抬眼看向九宴，恰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姐姐别看我，看字。”
国师大人轻笑一声，唇边笑意慵懒好看。他的下颌抵在她肩上，微微蹭了蹭。鼻息很轻，很近。白亦闻见他身上的青竹气，带点酣甜的奶香……这样软甜的香气，这样的人，真是……不般配。她稍稍与他离开了些距离。“你这屋子里有点热，应该多开几扇窗。”
九宴没有言语，只松开手，抱臂懒懒立于一侧。白亦只觉如芒在背，满身别扭，“你一直看我作甚。”
“姐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