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腿,点头道:“行吧,那就试试。”
“好,夫人把腿伸直。”
白亦上前,蹲下身子挽起柳夫人裤腿。“开始可能会有一点点疼,还请夫人忍一下。”
听白亦如此说,柳夫人心下又开始打鼓。她刚想说要不还是算了吧,可面前人的一双长指,已经按上了自己膝盖。一阵阵酸痛袭来,但也只有一会儿,那阵酸痛就慢慢褪去,脚下也开始热络起来。一刻钟后,膝盖已经不复之前的隐痛,小腿下也是热滚滚的。此时,腿上的动作停了。柳夫人低头,正看到白亦笑得一脸恣意,“怎么样柳夫人,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她的眼,极为黑白分明,清亮得很,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覆盖其上。这样好看的笑容,让柳夫人有一瞬间的愣神,似乎看到了些无鸾君的影子。“竟然真的有效!”
柳夫人笑出声:“我刚才真是小瞧你了!”
柳如年抚掌夸赞,“白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指法,你快教教我,以后我每天都给娘按。”
“好,你过来,我再按一遍,你学学。”
柳如年赶紧在白亦身边蹲下,一双眼睛紧盯她的动作,生怕漏了任何一步。看到自己女儿如此孝顺,柳夫人笑眯了眼,“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等柳如年学会这指法,天已经晌了。柳夫人说什么也要留白亦用饭。“好孩子,你可不能走,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亲自下厨做几道菜答谢你,你就在年儿这呆着,一会儿出来吃饭,放心,只有我们娘仨,老柳今日去同僚家作客了,不会打扰到我们。”
说着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年儿,把你那厅里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在你这摆桌。”
见柳夫人这么热情,白亦也不推辞。趁着柳如年去吩咐下人摆桌子的空,朱雀过来小声问:“主子,您这趟来,不就是为了柳侍郎吗?如今他不在家,您还留下干什么?”
白亦笑回,“你不懂。”
她是专门挑了柳侍郎不在家的日子来,求人办事,若是太直接,恐怕会遭人反感,旁敲侧击,以退为进,反而能事半功倍。白亦拿过朱雀手里的卷轴,对从外面进来的柳如年道:“柳妹妹,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
“姐姐但说无妨。”
白亦伸手把卷轴展开,道:“我最近得了一幅字画,店家说是伍道子的真迹,可我对字画上不是太懂,听说柳侍郎精于此道,还请妹妹将此画拿去给大人鉴定一下,看看是否是伍道子真迹,这画花了我不少钱,妹妹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呀。”
“这有什么,小事而已,姐姐还跟我客气。”
柳如年收起画,让丫鬟拿去了房里。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那边柳夫人的午膳也准备好了。席间柳如年说起过两日城北办灯会,自己想去看看。柳夫人当即打断,“灯会上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你一个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想去看嘛!”
柳如年撅着嘴望向白亦,“白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
见她点头,柳如年立刻笑开,“怎么样娘?有白姐姐陪着我,你还不放心吗?”
柳夫人思量片刻,点头同意了。白亦在柳府用完饭,才在柳家母女俩的欢送下离开。上了马车,翠鸽问道:“小姐,咱们回府吗?”
白亦掀帘看了看天。“不急,天色还早,好久没来城北,我们去北街那边逛逛吧。”
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北街。主仆三人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朱雀不常逛街,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白亦对边上两人道:“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敞开了买,我请客。”
“是,小姐。”
翠鸽笑着应声,见朱雀还在愣神,当即将人拽去了边上的杂货摊。挑了半晌,两个丫头手里都提满了东西。都是些女儿家喜欢,但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朱雀心里美滋滋的,她之前一直做护卫,能这样正大光明逛街,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主子还给她买这么些好东西。主子真好!此时翠鸽又拉着朱雀,往对面成衣铺子走去,“朱雀姐姐,你这样的年纪,成天穿得老气横秋干什么,快快选件鲜亮的颜色换上。”
白亦正准备跟上,忽有辆马车从身前经过,车窗帘子一晃而起,正露出里头人的面容。头顶日光正盛,刺眼的阳光照得她双眸一眯,虽只有一瞬,但白亦还是看到了,马车里那人,是齐子月。二小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出现在城北?难道是去陆家?不过这里确实离伯爵府挺近。白亦不疑有他,往街对面行去。走出几步,又回首看了一眼那辆马车。马车在前头的街角拐了个弯,那方向,不是去陆府,而是通往血枯林。血枯林地势险要,极易迷路,又兼着山木茂盛,每到夜晚便猛兽丛行。除了打猎的,一般人都不会去,真不知道齐子月去干什么。午后流光浮动,路边树叶簌簌作响。马车里。齐子月笑眯眯问小虎,“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你娘呢?”
男孩道:“我娘去当铺了,说是要把金项圈当了,给我爹还债。”
“你爹又赌钱了?”
“是呢,他又赌输了,被我娘在王叔家找到,揪着耳朵拖去了当铺,好小姨,你那还有没有钱,再给些给我娘吧。”
二小姐摸上男孩脑袋,“好,我和你娘到底是亲姐妹,哪有一家人见死不救的道理,赶明儿啊,小姨就把那些首饰都送给小虎,让小虎拿回去孝敬娘亲好不好?”
“好耶!小姨对我太好了!不像白家舅母,小气鬼一个,我娘说她就是个心狠手毒的铁公鸡,对自己家人都一毛不拔!”
齐子月但笑不语,一双眼睛寒湛湛的。车外东风悠悠荡荡,树影浮动,鸟鸣声也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