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沈归晚冷笑一声,望着孙桐生道:“谁说女子不能行医了,这位老先生,您家侯爷这条命当初还是我从阎王手中救回来的。,论理说我也算是侯府的恩人。”
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孙桐生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我知道,您对我有诸多意见,在意的并非是我的医术好与不好,而是担心我接近侯爷另有企图?”
有些事情吧放在暗中,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可若一旦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孙桐生这样古板严肃之人,面上也不由有几分讪讪的。孙桐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沉着脸的萧霁,正好对上他那如寒潭般沉寂的目光,心中一突,看向沈归晚的目光更加不喜,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在此妖言惑众!”
眼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陆行止等人不由为沈归晚捏了一把汗……若是寻常姑娘,面对孙桐生冷着脸,咄咄逼人的架势早就被刁难的无地自容。但沈归晚是谁,论口舌之争上放眼北玄还真没几个人能说的过她的。若是当年在长安的沈归晚,早就怼得如孙桐生这样倚老卖老之人无地自容了,现在沈归晚自认为自己的性子收敛很多了——但某人已然忘记了,就在前不久寿宴上,她所谓的收敛还是一番话说的让沈修仪在众宾客面前无地自容的。所以面对孙桐生的训斥刁难,呵斥她不守规矩……对于沈归晚而已,根本就不在意!只见沈归晚一脸讶异的望着孙桐生,道:“不会吧不会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这就妖言惑众了?我说先生您如此防备侯爷身边之人,难不成在先生看来,侯爷竟是如此心性容易动摇之人?”
但如今人在侯府,又见这老先生看起来辈分很高的样子,沈归晚是忍了又忍,努力将语气放平缓的说的。可对于孙桐生这样偏执古板的性子而言,沈归晚这番话实属大逆不道,在挑衅他的权威,挑衅雪衣侯府的权威!“哪里来的野蛮女子,伶牙俐齿,不知礼数!”
素来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如今在侯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被一个小姑娘给训斥了脸色气的铁青,孙桐生回头望着身边沉默的萧霁,道:“侯爷,您……您倒是说话啊!岂容如此无礼的女子在身边!!!”
萧霁轻咳一声,神色尴尬,一旁的陆行止心中暗自诽谤:他哪里敢说什么!啧,看来这侯爷也跟他一样,以后也是个妻管严呢,陆行止心中美滋滋的想着,嘴角微微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这里他的笑容方才浮上,只见萧霁忽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陆行止莫名觉得背后一凉,只听萧霁淡淡道:“陆行止,你擅自做主,可知罪?”
他神色冷淡,冰冷的眼神着带着清冽的寒意,陆行止心中暗自叫苦,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可没办法,这起争执的两个人,一个是侯府辈分极高的老人,不好责备;一位呢又是这个放在心尖上的,舍不得责备,只能由他来背锅了。再说了,今日这来燕堂的是非皆因他而已,所以陆行止只能一撩官袍,十分乖觉的跪下认错道:“此处是侯爷议论政事的地方,下官不该擅自做主,带沈姑娘前来,请侯爷责罚。”
萧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今日朝会结束,你去领十军棍,再罚半年俸禄。”
“什么?”
陆行止傻眼了,原本他以为萧霁说罚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直接来真的!这话一出,原本跟着陆行止起哄的年轻文臣还有几个武将们再度倒抽了口凉气,这……罚的是不是太重了!对于皮糙肉厚的武将们而言,十军棍着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但这探花郎可是个实打实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十军棍够他受皮肉之苦,而且还要罚他半年俸禄……究其原因,只不过是陆行止开了个玩笑无意间惹祸,可平日里侯爷从不摆架子,也不是这样开不起玩笑之人啊!见陆行止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萧霁没多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听到萧霁冷笑,陆行止莫名觉得一股寒意笼罩而来,抬眸正对上萧霁清冽的目光,那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让陆行止不由一个激灵,忙低头认罪道:“是。”
萧霁见状脸色稍霁,但身上那骇人的威慑力竟未减分毫,道:“陆行止,本侯最厌擅自做主干涉本侯决定之人,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只听萧霁一番话音方落,原本喧闹的来燕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这些武将们不知道为何侯爷突然回发这么大的火,只当是因为沈归晚的缘故。侯爷如此维护沈姑娘,可见沈姑娘在侯爷心中的重要性,以后可不能得罪她。几个武将默默的交换了个眼神,望着沈归晚的眼中多了分敬畏之意。沈归晚莫名,而这里唯有陆行止以及方才正在来燕堂大耍威风的孙桐生,听出了萧霁的弦外之音。孙桐生知道萧霁此番,是借惩戒陆行止敲打于他,这番话实则是对他说的,但孙桐生觉得自己没错。他今日带着萧老将军部下一行人前来来燕堂,让萧霁写折子去长安重查老将军的案子有错吗?他这是为了老将军一世英明着想,讨要一个公道!老将军一生从无败绩,是那样的英武,最终却屈辱而死,侯爷身为人子难道就不该揭露那燕相的阴谋,给老将军一个公道吗?以前侯爷在南方按兵不动,孙桐生知道是因为他们南迁,根基不稳,无法与燕相抗衡。可如今燕相获罪,燕家被诛,他家侯爷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上一个折子的事,为何还如此迟疑。孙桐生许多话哽在喉头,今日既然来了,他定然要问个痛快。他扭过脸,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拂袖坐下,转身的时候还不忘瞪了沈归晚一眼。沈归晚被瞪得莫名,若放在以往依着她的脾气早就发作了,但毕竟这是萧霁的地盘,他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在众人目光看来之前,又恢复了往常乖觉的模样,对萧霁道:“侯爷,臣女先告退了。”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来燕堂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才不想淌这个浑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