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一开口,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大家都以一种看好戏的姿态,看着沈归晚如何应对,却不曾想半晌她才语气淡淡的来了这么句话,众人面面相觑,心想着难不成这三小姐,已经打算妥协了?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沈归晚清凌凌的目光迎着沈修仪那阴鸷的面容。她的目光干净,清冽,没有半分的恐惧,也不见一丝的委屈愤怒,如同一泓清泉,又宛若明镜,清越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如父亲所言,沈家凡是秉性在您看来,有所瑕疵的的女子,没有资格跟随沈家回到长安,只有两条路,一时选择青灯古佛,了断残生,要么,就是找个乡下庄子里嫁了,赔上一笔丰厚的嫁妆,对吗?”
这样平静的目光,对于沈修仪而言,反倒是比沈怀瑜那愤怒指责的目光更为心虚,也更为……畏惧。但,他沈修仪虽表面是谦谦君子,但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况只是牺牲一个……十六年前,就已经被他放弃的女儿而已。他冷着的声音,说道:“没错,能给你两条路选择,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
“好,很好。”
沈归晚忽然大笑出声,拍手叫好。众人面面相觑,惊疑的看着沈归晚,心道:这沈三小姐莫不是被逼疯了?沈繁漪恶狠狠地想:疯了更好!到时候无论她被赶去道观,还是嫁给乡野村夫,一个被家族遗弃的疯女人,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就在这个时候,沈归晚仿佛感受到了她那目光中的不善一般,忽而回头看了她一眼。沈繁漪见沈归晚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心口一突,脱口而出刻薄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像你那样,做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繁漪的语气颇为自豪,因为她一直都是沈家引以为傲的一个更何况,如今虽然她的身世被拆穿了,但沈繁锦对她的疼爱有增无减,毫无原则的选择站在了她这边。所以,今日将沈归晚赶出沈家,她胜券在握!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外面传来侍从慌张的声音,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在咱们府门口喊冤……”“什么???”
众人根本没想到,祠堂的事情还没结束,竟又再起风波。一旁的沈修齐正乐意在看大房的热闹呢,听到侍从的话觉得扫兴道:“我们沈家又不是府衙,他喊的哪门子冤。”
一旁的侍从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人说,他所受的冤屈,与咱们家主子有关……”话音落下,沈修齐心中咯噔一声,沈修仪凌厉的目光也看向了沈修齐。毕竟整个沈家,最无所事事能闯祸的,只有沈修齐了。而别人既然能够不畏惧强权,赶到沈家来伸冤,可见不是什么与妇人私通、在楼里争风吃醋的小事了。沈修齐自己也心里头直犯嘀咕,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甘示弱,扯着嗓子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在贵妃娘娘的娘家捣乱,还不将他给叉出去。”
说着,踢了那回话的小厮一脚,道:“府中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这点子小事还来惊动老爷。”
挨了一脚的小厮根本就不敢喊疼,只是一脸委屈的说道:“是那人怎么也打不走,咱们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奴才是担心再这样下去,对家里老爷名声影响不好,所以特地来回禀的……”沈修齐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沈修仪拦住了他,道:“我去看看。”
“父亲……”这边沈繁漪忽然开口,拦住了沈修仪道:“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您亲自出面呢,让人将他放置府中,看押起来再送官就是。”
如今就等着沈修仪发话处置沈归晚了,沈繁漪可不像被其他莫名其妙的事情给打断,到时候功亏一篑。沈修仪略想了会儿,最终微微颔首,底下的人连忙照办。一旁的秦致远微微抬眸,看了眼沈繁漪,真没想到……这位沈二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但还不等沈修仪再度开口,只听见祠堂外一阵喧哗,竟是一群人护着一个身上带血的人直接闯进了祠堂内。“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沈家如此放肆!”
沈修仪沉脸喝止道,但他如此疾声厉色的模样,根本就不管用,只听得那些人道:“我们是街上的百姓,看不下去你们沈家如此的欺负这个小兄弟来帮忙的,怎么沈老爷您也要将我们杀了吗?”
“就是,就是,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啊,沈家又是金陵城出了名的清流世家,哪里想到竟会做出这样草芥人命的事。”
“你们沈家要是不给我们一个公道,到时候我们就去告到雪衣侯府,让侯爷为我们做主!”
“放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我们沈家撒野……”沈修齐依旧是叫嚣着说道,但一番话无疑于是火上浇油,本就一群愤愤的百姓,更加生气了,道:“你们有权有势了不起啊,这世上,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只见群情激奋,那些百姓们手中拿着镰刀,棍棒,甚至连扫帚的都有,虽与训练有素的沈家侍卫面前不堪一击,但若真的打起来,是沈家理亏。更何况,今日不止沈家的族人在,还有秦致远在此,沈修仪有心想要与他结交,自然不能因这些愚民而破坏了沈家的形象。是以沈修仪一改方才强硬的态度,缓和了声音,故意放低姿态道:“诸位请不要误会,我们沈家素来行事公正,族中子弟更是有礼有节,从不做任何欺男霸女之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那人冷笑一声,黝黑的眼如同野兽一般泛着幽冷的光芒,看向了沈修仪。此时他的额头上被家丁用棍棒打破了,鲜血淋漓,当他看向沈修仪的时候,眼神尤为的渗人,纵使见多识广如沈修仪,也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只听得那人冷笑连连,道:“我的弟弟,就是被你们沈家二小姐买凶不成,而后灭口,她见事情被我揭晓又离间我与主子之间的关系,害我被赶出林家,被人追杀,我有当日追杀我的那个凶徒口供在此,沈老爷你当真能秉公行事,为我做主吗?”
‘轰’地一声,平地惊雷,众人都瞠目结舌,惊疑的目光在那人与沈繁漪身上扫来扫去,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