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是华人对所有白人的称呼,遇到白人用这个词称呼他们,再表现得谦卑一些,说不定可以少挨一顿打。 李小明看着大家,莫名地就有点心酸,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说道:“是我,老丁叔,我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们这次听清了,他们定了定神,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原来的邻居李小明。 丁四样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冲过来给李小明拉开门,把他拽了进来;丁三样腼腆地把自己的馒头塞到了李小明的手里;丁大样和丁二样赶紧围了过来,问他去了哪里;老丁叔和老丁婶儿,还有老丁头几个人则笑吟吟地嘘寒问暖;就连馒头都顾不上地上的粥水了,在人们的腿中间摇头摆尾。 整个院子很少有这么热闹和欢快的时候。 “小明,饿了吧,吃了早饭没,没吃一起吃点。”
李小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婶儿,你们吃吧,我吃过了才回来的。”
“你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去哪儿了,我们还以为……” 丁婶儿话没有说完,眼圈就红了,不停地用脏兮兮的衣角去擦眼角。 “去北边了,就是那个华殷帝国,我在那里谋了一份差事。”
李小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其实当时离开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虽然自己愿意在码头上卖力,但是怎么都吃不饱,刚好就碰到了霍奇森的人力资源头子来招人,索性就报了名。 李小明和丁大样、丁二样不一样,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去哪里都差不多,所以更容易下定决心。 丁家人听说过这个华殷帝国,隔三差五就有白人来动员大家,说去了不仅有安家费,还分土地免费种。 种种优待说得天花乱坠,但并不是所有的华人都能立刻下定决心。 大家不是不想过好日子,实在是被白人骗怕了,哪知道到了地方之后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说不定是一个更大的火坑呢? 和李小明这个孤家寡人不一样,丁家有七八口人,一个不注意可就是家破人亡啊。 所以他们迟迟都没有决定要移民,只能在这发臭的华人街里苟延残喘。 “婶儿,你看看,我现在活得不是好好的嘛,别伤心。”
李小明笑着说道。 “你在那边也是给白人干活吗,干的是什么活?”
丁大样比李小明大一两岁,忙不迭地问道。 “没有,我在给华人干活,在华殷帝国可是咱们华人说了算。”
“华人说了算?那白人能同意吗?”
老丁叔举着碗一脸疑惑地问道,在他的潜意识里,北美大陆就是白人的天下,当然是白人说了算。 “那不同意也没办法,咱们华人在那边是当家做主的,就连皇帝都是咱们华人,衙门里的人也都是华人。”
李小明挑了一些能说的东西,把华殷帝国的一些故事讲了出来,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丁大样和丁二样,已经流露出也想去华殷帝国闯一闯的心思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李小明在华殷帝国是发了迹了。 “那你这次回来是来做生意的吗?”
“对,东家让我来魁北克探探路,想来这边做生意。”
“要不然把我们兄弟也带上吧,我们在这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丁二样忿忿地说道。 “哈哈哈,那没问题,现在我就有事情想让你们两帮个忙。”
“你说,什么忙都行!”
“我们家的棚子塌了,得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这个简单,包在我们的身上。”
丁家兄弟二人吃完饭之后,就和李小明一起出了门,他们在附近的巷子里找了好几圈之后,终于物色到了一个条件比较好又比较清静的院子。 这个院子有四间空房,堪堪围成了一个四合院,比其他的院子更严密一些,李小明很满意,立刻就租了下来。 租金很便宜,一个月才半英镑,但是这可让丁家兄弟开了眼,一个人住四间房这也太浪费了,他们已经认定李小明在华殷帝国赚了大钱。 但其实这几间房子都是最简陋的木板房,墙上到处都是缝隙,角落里还有咬人的臭虫,要不是因为要执行潜伏任务,以李小明现在的生活习惯,他是怎么都不愿意住的。 兄弟两人也很仗义,没有像平常一样去码头扛活,而是帮李小明收拾起了房子。 三个年轻人都是能干的小伙子,大半天的时间就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李小明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那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找你。”
李小明此时已经换回了华人最常见的衣服,看着已经没有那么别扭的:今天他在街上招摇过市了大半天,效果已经达到了,过不了多久,他的故事就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你们就这么回去了,不留在这里跟我喝两杯?”
李小明问道。 一听到喝两杯,丁家兄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是旋即又暗淡了下去,接着有点拘谨地笑了笑。 李小明知道他们囊中羞涩,为没有钱来为自己接风而羞赧。 于是,掏出了五个先令,递给了他们,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几个钱,全买成肉和面包,再买点酒,咱们今天也开开荤。”
丁家兄弟那些钱没有动,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都快有半个英镑了。 “咱们是兄弟,要是这都客气,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就想跟你们吃口肉,喝口酒,这都不能满足我吗?”
李小明佯装生气地说道。 李小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丁家兄弟还能客气什么呢,拿着钱就朝着巷子外的街道跑去:华人街虽然又穷又破,但是只要愿意花钱,也还是能吃饭肉喝到酒的。 没过多久,就带回来了的一大堆的吃食,其中最诱人的莫过于那一大块的熏牛肉了,虽然颜色比较重,已经有些陈了,但是加了很足的香料,非常诱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壶的私酿米酒,虽然度数不高,可好也就好在喝不醉人。 屋子还没有桌子,三个年轻人就席地而坐,一边说话一边吃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