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谢兄要是不相信,不妨跟杨某去张家村一看便知。”
杨明早前在张家村便建了一座小工坊做肥皂、牙膏和护肤品,专供自家使用,以及给酒坊员工发福利。谢诚随他去了张家村,进工坊一看,表情便有些疑惑。工坊里只有五六个人不说,竟连一丝药味都没有。大兴的肥皂团和牙粉,多是用药材做的。前者是取无患子的果实捣碎,再加入青木香、白檀香、甘松香、麝香、丁香五种香料增加香气,另外还要加入白殭蚕等多种可以让皮肤白皙细腻的中草药调和。而后者亦是取用了诸多名贵药材,例如龙脑散、杜仲、青盐、白矾、枯矾、当归等等。正因为肥皂团和牙粉的工序复杂、造价高昂、产量低下,才一直是权贵富商的独享之物。杨明所做的肥皂和牙膏,就便宜太多了。原料只需要烧碱、动物油脂、食盐和酒精,方法也非常简单。先把生石灰加水调成石灰乳液,再把芒硝碾碎溶于水,充分融合反应后制成烧碱,再把烧碱溶液倒进猪油里加热,利用皂化反应,制成肥皂。牙膏则是用小苏打和植物油、加上少许薄荷油做的。谢诚是个懂行的人,杨明稍稍解释了几句,他便意识到这个配方的可贵之处。主要是成本相差太大了。谢家一块鸡蛋大小的肥皂团子,单单本钱就要七八两。而在杨明这里,同样大小的肥皂,本钱却不到一两。这还是因为做烧碱的芒硝要从北地采购,拉高了造价。谢诚试用了一番,惊为天人,这清洁能力竟比谢家的配方还要好。“杨大官人莫非是神仙下凡,不仅酿得一手好酒,就连胭脂水粉也做得这么好。”
谢诚敬佩之余,又十分不解道:“恕谢某冒昧,既然杨大官人的肥皂团和这什劳子牙膏,效用这般好,为何不自己拿出去卖呢?便是售价再低五成,也大有利润可图啊。”
他能猜到杨明非要他们谢馥坊入驻明秀阁,是想借用他们家的招牌为明秀阁打广告。可这块招牌再值钱,也比不上成本的差距啊。只要杨明打价格战,别说是谢家,就是大兴所有卖肥皂团、牙粉的商户,都得完败。这是日常消耗品,豪门大户每个月在这上面的花费不小。有钱人就是再钱多得没处花,也不会非要当冤大头,多花一倍价钱去买他们家的东西。“因为我是个败家子啊。”
杨明开了句玩笑。谢诚脸上有些尴尬:“杨大官人轻易便能弄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若你是败家子,谢某便只能算是混吃等死、一无是处的富家子。”
杨明正色道:“谢兄不必自谦,咱们平江府这么多富二代,个个都是游手好闲之辈,只有谢兄不仅早早接过了谢家的生意,还做得如此风生水起,这一点,杨某自愧不如。”
“杨某,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这生意交给我,也不过是一年多个几十万两,还要得罪谢家和其他商户,何必呢?”
谢诚扯了扯嘴角。这口气真大,一年几十万两,他都看不上了。要是半年前,谢诚肯定会以为他在吹牛。可现在,他不得不信。杨明确实有这个能力,他的酒坊已经完全垄断了平江府的酒水生意,一年最少也有几百万两银子。相比之下,胭脂水粉、肥皂牙膏,倒真是蝇头小利了。杨明淡笑道:“我可以无偿将配方交给谢家,只有一个要求,谢馥坊要入驻明秀阁,并且要不遗余力地替明秀阁打广告。”
“这是应该的,若是杨兄还有何要求,不妨直言。”
谢诚点头应允。配方是生意的根本,是谢家的百年之计,便是舍了平江府的店面也不可惜。杨明沉吟了片刻道:“谢兄快人快语,我也不妨直言,若是他日,我有何不测,还望谢家能看在今日的份上,照拂杨某的妻儿。”
和宋宏打对台,杨明心里其实还是没什么底气。宋宏终究是太子,一国储君。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谢家的人脉极广,和朝中的官员女眷都有往来。他大方地交出这一年几十万两的生意,也是为了跟谢家交个朋友。谢诚是个性情忠直的人,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恩惠。如果他真有落难的那一天,必不会对杨家袖手旁观。谢诚想到坊间的传言。听说太子欲夺杨明的酒坊,却被杨明使诈拒绝了。与太子交恶,是何等不智。但谢诚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也不糊弄杨明,双手抱拳直白道:“杨大官人请放心,只要谢馥坊还是谢某做主,谢某不敢说肯为大官人肝脑涂地,但若是力所能及,必不会坐视不理。”
气氛有些沉闷。杨明打了个哈哈道:“有谢兄这句话就够了。配方我现在就写给你,不知谢馥坊何时能派人去明秀阁布置?”
“还请大官人给谢某两三天时间,容我把平江府的店铺关了,直接搬去明秀阁。”
杨明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谢诚这是打算把谢馥坊原来的客户,全部都引流到明秀阁。到时平江府只此一家,生意想不好都难。谈妥之后,杨明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做烧碱,怎么制肥皂和牙膏,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酒业协会的事情,杨明完全交给了杨来福和石家去办。八月十五,中秋节。大兴各州各府的酒业协会同时挂牌成立。一个庞然大物,冉冉升起。仅入会费便收了两千九百万两白银,刨除下一次要交的酒税之后,还剩下九百万两,三分之一拿给分会的主事做分红,三分之一留作协会运营之用。余下三分之一,蒋、陈、杜、胡、石、杨六家,每家都分到了五十万两银子。一年五十万两并不多。可这几乎是无本买卖,杨明完全没有出过什么力气,躺着也能挣钱。平江府这边,他也分到了几万两。另外酿酒份额的划分,他的酒坊只占了三成,剩下的都交给平江府的各大酒坊了。但他的收益却不减反增。因为按照协议,大兴所有的酒坊都要从他的窑口采购装酒器皿。东边不亮西边亮,赚钱的大头只不过是从酒坊,转移到了烧窑厂,左右还是在他的口袋里。酒坊酿出来的酒水,也有大部分都运去白国售卖了。令他颇有些意外的是,万家竟然也没拿大头,只交了十万两银子,拿了一成的份额。万家看起来倒真像是元气大伤,要从头来过了。不管怎么样,酒坊这边,杨明是不打算再管了。他的心思全在明秀阁上。中秋节,就是明秀阁开张的日子。大一早,杨明就来到了店里,一眼便看到了杨光耀。他走上前去打招呼道:“哟,这不是知县大人吗,你这鼻子怎么还没好呢?”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杨光耀的鼻头上还贴着狗皮膏药,看起来异常丑陋。杨光耀气得咬牙切齿,这混蛋还好意思问?他鼻梁骨都被碾断了,若是不贴膏药,就只剩下了低矮的鼻子,更见得不人。他胸口剧烈起伏,狠狠道:“杨明,你以为搞个冒牌货,就能抢走光耀商会的生意?做梦吧你!”
杨明意味深长道:“哦,看来你是准备了杀手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