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此刻已惊出一身冷汗,被太医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忙吩咐云锦把厨房里的药渣端来。而那些为慧嫔煎药的婆子,早就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慧嫔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起那封来自程家的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只是一会儿,云锦便把药罐子端来,倒出里面熬剩的药渣,让太医过目检查。太医在药渣中翻找了一会儿,又拿起其中一样放进口中嚼了嚼,皱着的眉头就从来没松开过。良久,他叹了口气:“娘娘,确实是堕胎药,只是这药下得及其巧妙,一般人是闻不到的。”
慧嫔的心持续下坠,太医的一锤定音让她看清现实。还以为家里人终于想通了,原来她还是程如玉的垫脚石,一旦发现这个垫脚石不中用了,还不是只有被搬走的命运。同是程家女,怎么她程如玉就这么精贵?而自己却只能为了给她铺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放弃!慧嫔苦笑起来,愈笑愈凄凉。忽然,她夺过药碗,发了狠地将它摔在地上。满屋的宫人吓得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太医,今日之事,还要多亏了你,下去领赏吧,只是……不要向别人提起此事,否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娘娘放心,出了这宫门,微臣就不会记得今天来过。”
慧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宫人送太医出去。她有些疲惫,虽然知晓了一切,心里却一阵一阵地开始后怕,还好云锦留了个心眼,否则保不住这个孩子,也便保不住往后在宫中的一切。云锦看上去已经吓呆了,她更不会想到,似曾相识的惨剧差点在自家主子身上上演。“云锦,你来。”
被慧嫔叫了一声,云锦才回过神。“娘娘,您……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他们想害本宫和龙种,没那么容易!”
云锦听她咬牙切齿,想必恨意滔天。“多亏你今日机灵留心,本宫才没有遭难,本宫要重重赏你。至于程家……”慧嫔冷冷地笑了一下,眸中酝酿波澜。国公府内没有异常,沈清百无聊赖,只能搜罗一些书来打发日子。楚蔺寒倒是一段时间没来找她,她乐得清闲,连睡眠都得到了恢复。这天,她正拿着一本书在院中闲翻,昏昏欲睡间,一只信鸽忽然落到她面前的桌上,吓了她一跳。沈清很快看清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纸,她犹豫了一下,取下信纸,看清字迹后不由得呼吸一滞。“楚蔺寒……”这是沈清并不愿意面对的名字,可是信上的内容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今夜戌时,护城河见。若是迟来,万毋后悔。”
沈清的额角突突地跳起来,她觉得自己头疼起来,面对这样霸道不讲理的男人,她恨不得退避三舍,永不相见。可是……楚蔺寒很少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跟她书信往来,万一他约自己是为了姐姐的事,错过了岂不是抱憾终身?尽管一百个不情愿,沈清还是决定今夜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月上梢头,戌时很快便至。沈清没办法走正门出府,除了家丁,还有那群被暄耀帝派来盯着的丫头,都是她出府的阻碍。实在没办法,沈清只好在夜间爬上院中一棵大树,再攀上围墙打算翻墙出去。沈清好不容易落地,却发现墙边停了一辆马车!她倚在墙边一动也不敢动,却见车夫转过头来,对她行礼道:“沈小姐,让你受惊了。”
“你……”沈清借着月光,打量对方。车夫微微低头:“我是殿下的暗卫,奉殿下之命来接小姐到护城河赴约。”
沈清点了点头,若是暗卫平日里应该是没见过的,是楚蔺寒的人……他早就猜到自己一定会赴约,还是以翻墙的方式?这个男人真是可怕……沈清心事重重地上了车,随着马车一路颠簸来到护城河边。夜里,河面上起了些许雾气,朦胧雾色中,沈清看到河边果然等了个人,他披了一件玄色的披风,静静地立在岸边,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了许多。沈清也枯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靠近。“殿下,不知深夜召臣女而来,所为何事?”
楚蔺寒闻声转过身来,他身上的温和之气随他凛冽眸光一闪而逝,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似笑非笑看着沈清:“本王还以为沈二小姐不愿来赴约呢?”
沈清不动声色回应:“殿下都那么贴心地派人来接臣女了,臣女不敢不来。”
“哦?”
楚蔺寒挑了一下眉,他狭长锐利的眼睛探究般地看着沈清,“若是本王不派人来接,沈二小姐便不来吗?”
明知故问。沈清腹诽道。信上的威胁意味那样明显,说不准这又事关姐姐,她怎么可能不来?“臣女不敢。”
沈清低眉顺眼。楚蔺寒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对这份答案满不满意,他伸手抓过沈清手腕拽了她一把,这可把沈清吓了一跳。“王爷!”
沈清瞪大眼睛,下意识挣扎起来。楚蔺寒却竖起手指抵在她唇边:“嘘——本王带你去看戏,别出声。”
这种时候哪有好戏可看?沈清皱起眉刚要反驳,却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惊讶地看向楚蔺寒,甚至忘记挣扎。楚蔺寒抓住沈清手腕将她带到河边一块巨石旁,石头将二人身形隐去,石头的另一侧却正是另一对男女在争论什么。楚蔺寒什么恶趣味,喜欢听这种墙角?沈清刚要说话,却听到一声“陛下”,将她生生定在原地屏住呼吸。“陛下还是不要再管妾身了,妾身在佛门净地怀了身孕,玷污了佛门清净之地,情愿以死谢罪!”
“如玉!怎么会说如此傻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朕的王土上怀了朕的龙种,何罪之有?”
沈清默默听着暄耀帝脉脉深情地哄着程如玉,又想到独守宫阁的姐姐,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可是那边的深情厚谊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