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副刊上署名李清照的一首词《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苏轼这才注意到这首词,然后慢慢品味。苏轼先是摇头晃脑读了一遍,然后缓缓说道:“这首词应该出自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为它写出一种悠闲、风雅的生活情调。这首词,有人物,有场景,还有对白,充分显示了填词者的才华。绿肥红瘦,无限凄婉,却又妙在含蓄,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
章惇笑道:“老弟不亏是词中龙凤,评价如此到位。”
苏轼又道:“想必这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是博学强识。孟浩然有诗曰,‘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此句和‘昨夜雨疏风骤’、‘绿肥红瘦’异曲同工。但从《春晓》到《如梦令》,似乎还缺少一种情感。韩偓有诗曰,‘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秦观有词曰,‘人与绿杨俱瘦。’前人的这些诗词,想必李清照都读过。风雨落花的场景,似乎一直埋在她的脑海,就等着那个‘浓睡不消残酒的早晨’。在那个早晨,柔情似水的李清照借着还未完全消退的醉意,写下了这首必将流芳千古的词作。”
“如果说李清照的词好,那是因为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就脱胎于南北朝庾信的‘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借用前人的诗句,略作改动,从而创作出令后人惊叹的千古绝唱,这就是创新。”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籍。章惇和苏轼见皇上莅临,连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赵籍道:“免礼!咱们继续谈论诗词。”
苏轼道:“皇上所言极是,不少诗词就是借用前人的诗句,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如林逋的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化用南唐诗人江为的‘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苏卿果然博学,好多诗词脱口而出。”
赵籍又道,“苏卿可知,李清照是何人?”
赵籍见苏轼摇头,继续道:“李清照今年十七岁,她是你的门生、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之女。”
苏轼惊讶道:“老臣离京多年,没想到李格非的女儿已经长大成才。”
赵籍又道:“苏卿,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父皇说为了皇室后继有人,让朕纳妃生子。同时父皇还送了朕一本书,梦中朕仔细翻阅,醒来时书中写的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三句话:‘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这三句话,朕百思不得其解。还请苏卿为朕解惑!”
“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这是赵明诚爱慕李清照,想娶她为妻而玩的文字游戏。如今,赵籍为了抱得美人归,假装神宗皇帝托梦,送他这几句话。苏轼博学,想了想道:“言与司合,乃‘词’字也;安上已脱,乃‘女’字也;芝芙去头,乃‘之夫’也。这不就是说陛下将要做‘词女之夫’?莫非先帝是想让陛下娶一个词女?”
赵籍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词女?”
章惇吐口而出道:“李清照是名动京城的词女,报纸上的这首《如梦令》就是她所填的词。”
赵籍思虑良久,沉声道:“既然是父皇托梦,朕便纳李清照为妃。苏卿,李清照是李格非之女,而李格非是你的门生。朕想让你到李家替朕提亲。”
李清照是千古第一才女,再不找人提亲,过不了一年半载,她就嫁给吏部侍郎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李清照嫁给赵明诚有过一段幸福美好的生活,在此期间李清照写了《一剪梅》《醉花阴》等不朽诗词。后来,赵明诚任江宁知府,城中发生叛乱,赵明诚弃城而逃。李清照为国为夫感到耻辱,创作《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赞扬的是项羽的英雄气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讽刺的是苟且偷生的丈夫和南宋王朝。不久,赵明诚去世。李清照改嫁又离婚,晚景颇为凄凉。正如李清照在《声声慢》中所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李清照是宋代耀眼的女诗人,赵籍想追求李清照,犹如现代人想追求女明星。他想给李清照一生幸福。除此之外,赵籍还有深层次的原因。虽说赵籍反对朋党之说,但他必须承认新旧两党的客观存在。赵籍任用王安石的女婿蔡卞变法,新党士气大盛。为了平衡新旧两党,所以赵籍纳旧党之女为妃。李清照正好是旧党李格非之女。身为旧党的苏轼,听了皇上的话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三日之后,苏轼带着皇上赵籍的聘礼到李家提亲。李格非见老师来了,高兴地说:“早晨醒来,树上的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喜鹊叫,贵人到。原来老师要来。”
苏轼笑道:“非也,非也!喜鹊枝头叫,喜事要来到。李家要有大喜事了!皇上要纳令爱李清照为妃,老夫今天是来提亲的。”
于是,苏轼将神宗皇帝托梦给当今圣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格非听了,内心自然欢喜。女儿嫁给皇上,他就是皇亲国戚,身份、地位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李格非喜上眉梢,连忙迎恩师苏轼进屋喝茶,详谈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