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本代表团内部因为对“天正汉卡”合作谈判，各自和国内公司高层联系的时候，中方对此事有着决定性话语权的三人也聚到了一起，专门就此事进行了一次闭门磋商。王立志所代表的是计算机工业总局和其上级四机部，而韩明益代表的则是“天正汉卡”技术的所有人——北大天正科技。至于何小山，看似这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但实际上他却对韩明益和王立志都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关键人物。“小山，我回来之后和部里局里一些专家和领导都谈了一下……看来你之前说的那个合作原则，恐怕要改一改！”
自从之前何小山在王立志办公室发过一通脾气之后，王立志对何小山的态度上有了很大的变化。一般情况下，只要他称呼“小山”而不是“小何”，那基本上就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有啥说啥的意思。另一个就是和何小山谈问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用探讨的口气，态度上也是互相平等，甚至还有点不耻下问的意思。事实上，和石谷、武贺、崎田等人接触之后，王立志就觉得对方似乎口径都比较一致，都是想要花钱买断汉卡技术，而非何小山之前期望的授权或交换。而他回来之后和局、部的其他领导和专家讨论此事之后，大家一致的意见也是开价不宜“过高”，尽可能还是能卖就卖“落袋为安”，来得更稳妥一点，要么就索性换一换思路……其实，这一点，何小山之前在会场回来和韩明益在车里就讨论过了，他们的看法也是一样……日电、日立和富士通三家条件基本一致，但这对于天正科技来说是不可接受的，用何小山的话来说，那就是“没多大意思”。何小山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确兴趣很大，诚意不足！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了。没必要低三下四的去求什么合作。汉卡我们自己也不是不能生产！”
其实，以目前国内的半导体生产水平来说，比起日韩基本上就在同一个层级上，有些地方落后，有些地方领先。如果仅仅只是生产一个天正汉卡，国内的厂商完全能够满足各方面的要求。要知道，中国此时的半导体工业体系，是建国以来最完整的时候，整个产业基础还是比较不错的。之前何小山之所以要去港岛做汉卡，完全是因为国内没有相应的测试和封装条件，而且工艺水平上还比较差。这个话，何小山在展销会开始之前确定汉卡技术对外合作总的原则时就已经说过了，如果拿不到好的条件，那还不如不合作，自己搞！但如果最终是这样的结果，在王立志看来还是太可惜了。“小山……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宽一点条件？”
“怎么放宽？”
何小山有些纳闷地问道。王立志犹豫了一下说道：“目前我们国内在DRAM产业上，已经落后人家一大截了。我们一直想要引进最先进的3英寸晶圆生产线……”何小山听着王立志这话有些纳闷，听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天正科技是计算机软件公司，而天正汉卡是衍生于CBD—DOS系统的硬件产品。而王立志作为计算机工业总局的副局长，也只是在计算机产品这么一个小范围内考虑问题。日本方面提出要合作的日电、日立和富士通三家，按照产业划分，三家都是半导体产业公司。根据王立志的了解，他们三家能拿出来交换的计算机相关技术……还真没多少他能看得上眼的。相反，倒是他找四机部的其他领导和专家聊起这个事情之后，他们立刻向王立志提出来，能不能用这个汉卡交换一下DRAM生产线，哪怕是作为一个交换条件，向日电、日立他们提一提也好！王立志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挺不错的，但又生怕何小山不同意……毕竟那天正汉卡是人家搞出来的，换回来的却不是人家想要的，这总是有些说不过去吧？“王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何小山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之前也说过，这汉卡技术很快就会淘汰的，不趁着这个时候换点有用的东西回来，咱就吃亏了。可这有用没用……又不是就只针对我们天正科技来说的，只要是对我们国家相关产业有利的，那就没吃亏！”
其实，这也怪何小山自己没说清楚。在他的心里，是把计算机、网络、半导体、软件等等相关产业都视作一个整体的，在后世这些都被统称为“IT产业”，但事实上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些行业之间却是分得比较细的。就好像王立志主管的计算机工业总局，却管不到半导体芯片生产这些部门，至于通信等行业又是属于邮电部管的。这就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啊！中国电子工业发展，起步于五十年代，在前苏联和东欧等国的援助之下初步建立了一整套电子工业体系。中国早期电子工业，主要以军事项目为牵引，军用航电、导弹控制、核武配套、雷达、通讯甚至太空航天等领域都是自主研发，保持着和世界发达国家相同甚至领先的水平。而民用电子产品领域则相对比较落后，无线电收音机都是极为昂贵的奢侈消费品。七十年代，中国开始从欧美引进技术。由于集成电路产品利润丰厚，投资建设了大批电子企业。早在1975年，北大物理系半导体研究小组，就已经研制出了1K DRAM动态随机存储器，比英特尔研制的C1103晚五年，而那时韩国、湾岛根本都还没有电子工业科研基础。1973年，借着中美关系缓和中国希望引进七条最先进的3英寸晶圆生产线，可由于欧美技术封锁，这件事拖了七年，直到1980年才获准引进三条落后的二手生产线，从这时起中国就开始落后了。了解了王立志的大概意思之后，何小山倒是完全同意这种交换的，事实上这也是他一直想的介入存储器芯片市场的一个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