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沈国庆心中,自己遵守了这么多年的承诺,一直到沈佳美十五岁那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和公司的小秘书滚了床单,已经很对得起安蓝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年轻时许下的诺言,并没有谁逼迫他,都是他一厢情愿许下的,然而过去这么多年,他也没做到遵守。老实讲,当初和安蓝在一起时说的话,沈国庆扪心自问都是出自真心,但这么多年了,人都是会变的,周围那么多人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他也能禁受住诱惑,沈国庆觉得,自己不是在外头养女人,只是在养一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所以他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更何况,如果安蓝能给他生一个儿子,或是沈佳美就是一个男孩,他何至于如此?所以他比谁都理直气壮,眼下他当成眼珠子疼爱的儿子在安蓝和沈佳美的手上受了这么大的折磨,他回来发了这一通脾气,更是将那一点子愧疚全都消磨得无影无踪了,他冷眼看着安蓝和沈佳美,哼了一声说:“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沈国庆转身离去。沈佳美捂着脸,看着毫无反应的安蓝,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她又跑到窗户边朝下望,就见沈国庆的车已经启动开走了。“妈,那现在怎么办?”
沈佳美顶着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来到安蓝跟前,满眼怨愤道:“难道就让那个贱女人得逞了么?爸现在将那个小杂种疼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回到那个女人身边,指不定要许出去多少东西。”
安蓝摸了摸女儿红肿的脸颊,疲惫道:“我们回云省吧。”
沈佳美立时瞪大了眼睛,方才她要她妈跟着她一起回云省她妈没反应,现在她爸来发了一通火,她现在正满肚子火气恨不能杀到医院将那对母子都碎尸万段的时候,她妈认输妥协,要跟她一块儿回云省了?沈佳美也了解安蓝,看她这样子,是被她爸彻底伤透心死心了,但这不是沈佳美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她妈虽然生气,但为了她,还是要和她爸虚与委蛇,然后将公司全抢过来,现在这一去不回的架势,不是放任她爸将公司拱手让人么?“妈,难道你真的要放弃了吗?那个和爸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我之前见过,就是公司里面的一个小职员,除了年轻哪里比得上你?”
“还有那个小杂种,爸现在本来就疼爱他,要是我们这一走,要岂不是……”“我说我要回云省!”
安蓝不容反驳的打断她,然后一掀开被子就要去收拾行李:“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沈佳美阻拦不及也急了:“妈!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她实在不能理解她妈一知道她爸出轨之后就要死要活的心态,在她看来,她爸出轨诚然可恨,但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将公司和她爸名下的财产全都抓到手里吗?她妈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事儿,非要将希望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上,一得知她爸背叛就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来呢?但沈佳美又拗不过安蓝,见劝阻不行,她干脆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口时还放下一句话:“妈,要走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安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仍旧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再仔细一看她神情木然,动作十分僵硬,像是极力忍着些什么,很快外面安静下来,房间里静得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了,衣帽间里才渐渐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沈佳美一路追到了医院,正遇上沈国庆将病床上的沈越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而夏梅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场景温馨得好像他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三口。沈佳美怒气上涌,大力推开房门,随手操起旁边的凳子就往夏梅头上砸。沈越在沈国庆怀里吓得大叫,沈国庆又惊又怒,忙不迭上前阻拦,夏梅则身手敏捷的缩进沈国庆怀中,“你在闹什么?!”
沈国庆拽着凳子脚,直接大力甩开,怒道:“还嫌事情不够大吗?非要吵闹得人尽皆知,让警察把你抓进去才甘心是吗?”
沈佳美红着脸,面色十分狰狞:“我有什么错?”
她伸手往床上吓得哭嚎不止的沈越一指,大声说:“他本来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她又看向夏梅,两只眼睛仿佛都在喷火:“还有这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她,我妈会气成那样吗?”
沈国庆深吸一口气,他冷冰冰的看着沈佳美,道:“沈佳美,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这件事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你要怪就怪你不是个男孩,怪你妈没用不能替我生出一个男孩,你给我闯出那么大的祸端,我到现在还愿意养着你,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了,别再得寸进尺,别再逼我!”
“我给你买今天下午的火车票,你今天就给我回云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回来!”
沈佳美恨恨的看着沈国庆,末了哼笑一声,抹一把脸,又薅了两把头发,“行,这是你说的,爸,我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说完,沈佳美摔门就走。而夏梅也适时的哭出了声音,她挣开沈国庆的怀抱,几步跑到床边抱住大哭不止的沈越,抽泣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越越,姐姐走了,不会再来了,不哭了哦……”沈国庆还处在暴怒中,下意识大声回了一句:“她算什么姐姐?!”
沈越的哭声越发大了,夏梅的哭声也顿了顿,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儿子默默抽泣。沈国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拥在一块儿哭得可怜极了的母子,还是叹了口气,坐到夏梅身边,将母子两个一块儿抱进怀里。“好了,不哭了,这事儿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