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只是哭,但她的哭又很有技巧,巴掌大的脸,满脸的胶原蛋白,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滑落,偏偏还没有声音,叫人看了就会升起怜惜之情。沈国庆越看越心疼,一边柔声哄着、许诺着,一边将儿子抱进怀里,夏梅擦干了眼泪,眼睛还红肿着,又满是担忧的看着他:“你和夫人怎么说的?我刚刚听她说夫人病了?”
沈国庆皱眉:“你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关心别人做什么?”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完全不想听见关于安蓝和沈佳美的任何消息,但又知道安蓝是在关心他,心中熨帖之余,又叹息着说:“她们那样对越越,你还在担心她们?”
夏梅垂着眼,掩盖中眼中的讥诮,只柔声说:“那毕竟是你的家人,这件事,我也有错……”“你有什么错?”
沈国庆立刻反驳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谁对谁错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抱着五岁的小儿子,爱怜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越越的身体,你好好照顾他,不要想其他的。”
夏梅靠进他怀中,是个柔顺的依赖的姿态,“我都听你的。”
儿子被绑去整整三天,沈国庆抱回来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且精神极度紧绷,哭得声音都是嘶哑的,还有身上数不清的掐痕和青青紫紫的痕迹,这还只是明面上看见的,在那三天里,她为儿子忧心的时候,她的儿子在沈佳美手底下受着怎样的折磨?夏梅不敢去想。她当然憎恨沈佳美,恨不能将她实施在儿子身上的一切都变本加厉的还回去,可那样能又能怎么样呢?要是那样的话,沈国庆就不会对她和她的儿子抱有极大的内疚,就会各打五十大板,她和她儿子本来就没有多大的优势,对比家世优秀的安蓝和亲生女儿沈佳美,她和沈越唯一能比得过她们的也只是因为沈越是个男孩儿。只有她委屈求全,只有她听话懂事,沈国庆就将沈越受到的委屈记得更清楚,也会清楚他到底欠了他们母子多少,她要让沈国庆一辈子都记得这件事,一辈子都对她的儿子内疚,沈佳美越闹她越开心,因为这样沈国庆只会越来越憎恶安蓝和沈佳美,疼惜她和沈越。明明在这之前,夏梅只是想好好将儿子养大成人,最后能安安稳稳的得到沈国庆的公司,她没想着要和沈佳美去争的,但是沈佳美容不下她的儿子,甚至想对她的儿子下死手,这样的话,那也就怪不得她了。沈国庆并不知道夏梅心中所想,他现在只觉得安蓝果然是将沈佳美给宠坏了,连绑架人这样恶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本来还在犹豫,要是沈佳美去到云省之后能学好,他就准许她进公司历练,之后公司的继承人也会让沈佳美和沈越公平竞争,但现在沈佳美做出了这种残害手足的事情,已经在沈国庆心中彻底驱逐出了继承人的行列,沈国庆下定决心要好好培养沈越,绝对不能让沈越养成沈佳美这样恶劣的脾性。一连好几天,沈国庆都没有去公司,而是留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看沈越,沈越是他的老来子,他简直将沈越当做了自己的命根子来疼,这期间夏梅也有意,两人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沈国庆罕见的感受到了年轻时的浓情蜜意,这样的新鲜感是安蓝没办法给他的,他简直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他决心要晾着安蓝晾几天,她和沈佳美做出了绑架沈越这样的事情,他没有通报警察,一是为了公司的声誉,二是还念着旧情,他自觉安蓝应该要懂些事了,等安蓝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他自然就会回去,还和她做一对表面夫妻。但让沈国庆没有想到的是,快两个星期过去了,安蓝竟然真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这换作从前可是前所未有的,沈国庆以为安蓝还在同他闹脾气,他心中有火,觉得安蓝一大把年纪了还学那些小年轻,简直就是不知好歹。这时候的沈国庆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如何追求安蓝的了,安蓝在他心中已然变成了槽糠之妻可有可无,他更加贪恋起年轻温柔的夏梅,几乎将夏梅和沈越居住的别墅当成家,每天夏梅送他出去上班,晚上三个人再一起吃晚饭,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沈国庆有些迷恋上现在的日子,没有了时常闹事的女儿沈佳美,也不需要总是操心给沈佳美收拾烂摊子,没有了每天雷打不动的补汤,也没有了耳边的絮絮念叨,他不知道有多快活。直到有一天,公司的副总打来电话将他从夏梅的温柔乡里叫起来,说是合作了很多年的厂方下一个季度不再合作了,而且态度坚决的不见公司里的任何人。要知道现在公司遭受过许氏集团的打击,能维持现状实属不易,要是再丢失这么大的合作伙伴,对公司来说又是一轮新的危机。沈国庆来到公司的时候还黑着脸,他拿起副总手中的电话打过去,出乎意料的没有打通,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又一次拨通电话,结果还是没有打通,最后只得放弃,问副总:“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毁约了?”
副总也是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啊沈总,我今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对面突然说不合作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货已经定出去了,人家定金都交了,这要是拿不到这批货,我们还得把钱退回去。”
边上有人插嘴:“可现在公司账上哪里还拿得出钱啊……”沈国庆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来想办法。”
事出突然,又毫无预兆,沈国庆联系不到对面的厂方,只得按照自己的人脉重新再找能有现货的厂方,但不知道怎么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最后还是个和沈国庆有些交情的小合作方向沈国庆透露了消息:安家。沈国庆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件事是妻子的娘家指使,他又不可置信的拧了拧眉头,不应该啊,难道说安蓝真的这么绝情?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