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芹，人家年轻能干，咱真的不能比的，我的确老了！你别在班里大呼小叫的了，这样太不好看。”
高建华抬手替女儿擦拭眼泪，温柔的哄。高晓芹的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爸，我也不想大呼小叫，可实在替您憋屈，我心疼呀！爸，您知道，您现在的样子吗？经过这事，您一下就像是老了十岁啊！尽是白发。”
高建华苦笑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跟女儿怎么说好。戈玫是看得眼睛都直了。妈的，这演的是哪出苦情戏？绿茶白莲到一家了？就连吴老师和底下同学，好像都对这父女产生了同情。仿佛高晓芹和小海，都是有道理似的。是啊！人家爸从领导岗位，下岗回家了。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特别是像高晓芹这么骄傲的一个孩子呢？所以，她心里难受，骂几句，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老师，我来说几句可以吗？”
戈玫突然就这样站上了讲台。吴老师愣了半天，也不好出面阻止。戈玫面向讲台下的同学，淡然一笑，樱唇轻启。“同学们，我想问一下你们，你们觉得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
底下的同学们，对这个问题倒是很踊跃，但回答得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考大学。”
“能找到好工作。”
“学习亲知识。”
……如今已经到了90年代，改革开放，经济大潮席卷而来，在他们这代人身上，为人民服务的热血已经褪去。可戈玫是亲身经历过这一代人成长的，他知道那种红色口号对于他们来说，起不到效果了。戈玫扬眉一笑，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读书启智。”
“同学们说得都很好，不过，我觉得读书最重要的，还是让人能够明白事物最底层的逻辑，明辨是非，分清美丑善恶。”
戈玫普通话好极了。那声音堪比课上老师说得还标准，清晰。悠扬，缓和的语调，轻柔中又带着一种坚韧不拔。莫名中就被她吸引。同学们都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看着她。倒比平时，听老师上课显得更认真专注了。吴老师也站在旁边。她很好奇戈玫接下来的话。戈玫继续。“首先，我跟大家澄清一点，红旗毛巾厂在年底差不多都已经倒闭了，三个月，职工们都发不出工资，包括高晓芹爸爸，这个当厂长的在内。”
“而我接手收购时，差不多是六月底，已经过了三个月，而且，是经过县领导的一至通过，答应了安置全部职工的条件，合理合法。”
“所以高晓芹同学说我抢了她爸爸的职位，她爸爸的厂子，这话根本不成立。”
戈玫顿了顿，看向高晓芹。目光真诚又严肃。“当初，我对县里领导承诺过，也保证过。收购毛巾厂的初衷，就是不希望看着一辈人的努力毁于一旦。不希望看到那些下岗职工，流离失所。所以，那时我就想着，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这个倒闭的厂子拉起来。好在我自己以前还有些开厂的经验，而且也是自掏腰包，倒贴了些其他项目的流动资金进去，才兑现了我的承诺。我也只是想让那些辛苦了一辈子的职工们，燃起新的希望，有活干，有饭吃……”这番话，戈玫说得大气凛然，又深情动人。教室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雷鸣般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本来戈玫只是想单纯的澄清事实。自己被人误会倒也不是大事。但这些孩子的路还很长，就算是高中毕业了。他们也要去面对以后的人生。可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底下就响起掌声来。哎！这些孩子也太热情了。就连吴老师，都用欣赏的眼神望着她。可让戈玫没想到的是。班上有不少学生家长，也是要么下岗待业，要么厂子不景气，拿不到工资的。所以，对这种情况，他们太能感同身受了。他们的孩子也很清楚父母的状况。安稳了半辈子的大锅饭，突然就不能吃了。他们多希望，这时出现一个人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人。能将他们的父母从颓丧，无助，甚至绝望中拉出来啊！然而，只有毛巾厂被这幸运大奖砸中了。戈玫做了很多人想做，却不敢，或者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她可真了不起。掌声经久不息。每个学生脸上都显露出对戈玫的崇拜神色。戈玫抿了抿唇，继续。“感谢大家的掌声，这就当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了。另外，我还想重申一下，原来红旗毛巾厂已经被我收购了，更名为娉婷日用品厂。至六月份重新开工以来，运行良好，效益也不错，目前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但目标肯定不止于此，我还打算扩建厂房，增加机器设备，扩大生产，抓好产品质量，争取让咱们华国品牌，华国产品，得到全国人民的认可，甚至远销海外。”
“好！！！”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瞬间，紧接着就爆发出了喝彩声。还有如潮涌般的掌声。现场的那个热烈程度，简直是炸开花了！而且，这时其它班上的同学也都放学了。听到这班里的掌声和叫好声。也都很好奇的围了过来，窗户边，走廊上，都挤满了乌泱泱的同学。而高建华那个脸上，却阴云密布的。高晓芹嚷着：“有什么好喊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喝彩声和掌声落下。她鄙夷的瞪着戈玫。“戈厂长，就你说得对，就你能干，你收购了毛巾厂那又怎样？非得这么张扬，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吗？你不觉得这样显摆，低俗又虚荣吗？”
其实她真想大骂戈玫不要脸。可刚才，她失口骂黄庆，死胖子时。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学聪明了。没等戈玫回应，底下就有同学怼高晓芹了。“小海婶儿就是很了不起，为什么不能显摆啊？”
“对呀，多好的事儿，如果她不显摆，咱们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