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落脚点吗?”
车程本应该是枯燥乏味的,许多人都喜欢用睡眠来应付车程,但是通过后视镜看到尚未睡的任莫语,杰尼心里有了几分忧虑。“啊,没有呢。”
任莫语回答道,他刚刚在出神,也亏得他能够听到杰尼的问题。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的肩膀之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依赖着自己,那是睡着的暗玖。杰尼叔叔听了任莫语的回答以后,他将车头调转,随后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去。车子在城市里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大片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杰尼口中的落脚点,就躲在这片城区里。杰尼在路边停了车,他开口问道:“莫语,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任莫语愣了愣,心事重重的他不明白杰尼叔叔的想法,但他从未对长辈们有过拒绝。他点了点头,小心的将暗玖放在柔软的枕头上以后,这才下了车。“说起来,暗玖最近睡眠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
任莫语心里暗自想到,他在不经意之间还看到暗玖发梢间的白发,生出几分心疼的他动作更加轻揉了。杰尼也跟随着下了车,他从车尾箱里取出折叠凳,像是身处草原一般随意找个地方便坐了下去,看样子是打算静候任莫语的归来。任莫语不再忧虑,他在黄昏之下的余辉中踏进属于他童年的巷子,他的记忆也在视线之间流转。这里对于任莫语是痛苦的,火夺去了他的家庭,劫后余生的他躲藏到这片原本是村子的偏远地带,同着三叔一起,一躲就是数年。在这里他接受着三叔的教导,一步步巩固自己的功底,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仿佛能够见证他的成长一般。只是,一切都变化的太快,快到只有转瞬间。“杰尼叔叔为什么要我来这里呢?”
任莫语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今天,是现在,是处在迷惘中的自己。更何况,他又怎么能够自己正处在迷惘之中?他无法得到答案,他只能继续走下去,接着他便看到了那棵半倾斜的高山榕,他的心里忽然一紧起来,眼睛更是提防着角落里的人。这里是他不想回忆的地方,他小时候多少次都是因为体力不支而逃到这里以后,被追上来的地痞流氓狠狠的修理了一顿。“你个没人要的东西,还敢给我跑?快点,哥几个都上来,我抓住他了!”
记忆适时的出现,视线中那个生着跟个猴精一般的小孩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而他的背后便是壮硕如山的蛇头大哥。任莫语想躲,但是他躲不开。三叔教会了他功夫和武力,但父亲却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以武犯禁,他不能出手。沉默便是在那时候养成的,任莫语想了想,他在那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帮他,他只能紧护着自己,以防伤的更重。任莫语摇了摇头,他驱散了那些沉重的回忆,继续向前走去。他转过巷子,终于来到他以前的那家,那是一处三层楼的平楼,在以前的时候三层楼的高度可以说是俯瞰这片地区了,但是现在它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下的一片浮云。任莫语靠近了去,三层楼外原本拥有的小院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牛皮癣广告广场,楼房也作为出租楼租了出去,即便任莫语到了楼下也没人看他一眼。他上了楼,径直上了楼顶,再一次站到了小时候的练武场。出人意料的是,楼顶居然有一个人在晾晒着衣服,任莫语同她对视了一眼,顿时生出几分错愕起来。“哎!你不是任老先生的孙子吗?”
那是个中年妇女,任莫语认得她,尽管她身材发福,肤色因日夜劳作也偏了黑色,但是她的笑容依旧不变。任莫语点点头,但是立马觉得尴尬起来,他该怎么说自己来这的目的呢?如果没有好理由的话,是不是会被人认为是非法入侵呢?幸运的是对方根本没有这么想,她靠近了过来,十分和蔼的揉了揉任莫语的脑袋,开口说道:“哎呦,小莫语居然长高了呢!”
“当然啊,王阿姨您还是同以前一样,毫不在意自己手上沾着什么呢!”
任莫语开口吐槽道,现在他的头发上都是水珠,这也算是再次见面的负担了。“别那么在意嘛,你家那单身数十年的老爷爷有没有来啊?”
“没呢,今天只有我一个人。”
王阿姨点了点头,又从一处晒着干货的地板上拿起几把红薯条塞给任莫语,也不容的他拒绝的说道:“拿去,吃点零食填填肚子,王阿姨马上就煮饭,一会留在这里吃吧。”
任莫语机械式的点点头,他不懂拒绝,更不要说这种难以拒绝的家常了。王阿姨又在楼顶忙了一会以后,这才带着任莫语来到了楼下,进了她那一层不变的家。“王阿姨,你们家好像没变啊。”
“哎,你们一家搬走以后,我的孩子也是去上了外地的学校,这个家就再没变过了。”
王阿姨被任莫语的话触动,她伸直了自己长久弯下的腰,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望着这个家。不过随后她便忘记了这些,继续投入到她的忙碌之中了。任莫语在四周走动了起来,旧物带着魔力抓住了任莫语的心,他站在了大厅之间,在那电视机的上面,有一张被裱装起来的纸符映入眼帘。暗沉的红色席卷在泛黄的纸张上,纹路宛若昏然天成一般显像,这是一张门内的血符,年代已经久远。任莫语望着这张血符,他的眼眶里突然就湿润了起来,他呆呆的望着出神,时间便在他的身边随便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