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创尔没有去开门，而是站在门口介绍起他的家人。 “家里就我娘，我和妹妹，父亲三年前死了。我娘生病，我挣钱就是为了能带她去看医生。妹妹还小，在家里陪着我娘。除了带他们去看病，我还想买一辆车，以后能够给人拉车挣钱。”
“创尔，咳咳咳，你回…咳咳……来了。”
“娘，回来了，还给你们带了吃的。”
陈溪站在门口，闻着熟悉的檀香味。 万万人啊！ 咯吱~ 开门的声音绝对是陈溪听过最难听的，让人有跟着磨牙的冲动。 “哥哥。”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妇人，而是一个小女孩，几乎是皮包骨的小女孩，头发更是枯槁非常。 “小丫。”
金创尔弯腰抱起小女孩，另一只手拿出之前打包的食物，“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里面还有肉。”
“哥哥！”
小女孩欢快的叫起来，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的虚弱感。 “这个哥哥的雇主，向先生问个好。”
小女孩这才转过身发现陈溪，怯生生说：“先生好！”
陈溪敏锐的五识瞬间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正在窥视他们，不过都只是些普通人。 “进去吧。”
金创尔点点头，抱着小女孩往里走。 陈溪也进了屋，里面和阴天山的小佛堂一样封闭，不过这里却没有烛火，里面檀香味也要淡一些，至少没有那种冲人心智的感觉。 屋内唯一的光亮来自于神翕前的香火，上面正幽幽地飘着青烟。往里是一尊佛像，不过不是木像，而是泥塑，极为粗糙的泥塑。 神翕前面是一个老妇人，应该就是金创尔的母亲。 “娘，我带了吃食，您先吃一点再礼佛。”
听了金创尔的呼唤，老妇人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转过身。 干瘦，不，是干瘪，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骨瘦如柴毫不夸张。 一时间，陈溪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因为按照金创尔的年龄推算叫声“姐、姨”都说得过去，但按照外貌来看叫声“老奶奶”也不过分。 老妇人也不开口，甚至仿佛没有看到陈溪。 直到她坐下开始吃东西，金创尔才将目光放到陈溪身上。 “先生原谅，不是家母不好客，而是除了礼佛，她一开口就会剧烈咳嗽。”
“没事。屋里这么暗，他们能看见？”
金创尔脸上有些尴尬，走到旁边翻找起来，“他们适应了，我倒是有些不适应。”
终于，他发出一段红烛，然后放在神翕前点燃，淡淡的烛光瞬间让屋里亮堂起来，陈溪这才能看清他们的面容。 “为什么不开门开窗？”
“不能开。”
金创尔解释道：“开了，佛气就会外溢，佛光消散，我娘的咳嗽就停不下来。”
陈溪转头看神翕的位置，里面端坐着一尊罗汉装扮的佛像，上面被檀香熏得微微有些发黑，两只眼睛倒是明亮，却透着诡异的贪婪。 “这里礼佛的人多吗？”
陈溪的问题让金创尔一愣，实在是跳跃性太大。 “多！我知道的家家户户都有，前面的三叔拜的是立光罗汉，左边小七家拜的是深夜珈蓝，后面明星家拜的是清辉罗汉……我娘拜的是去病罗汉。”
“你娘的病，是拜佛拜出来的。”
正在吃东西的夫人停下咀嚼，那双昏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陈溪，似乎在等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语。 “娘，吃东西。”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让老妇人的眼神缓和了下来，重新开始吃东西。 这时，金创尔也从母亲身上收回目光，显然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先生切不可这么说，只有礼拜去病罗汉，我娘才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只要能够换成去病菩萨，就能彻底断绝病根。若是能够礼拜去病佛祖，我娘就能够成佛。”
陈溪有些目瞪口呆，因为这里面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深。 “我们到外面说。”
为了避免再刺激到老妇人，陈溪只能先单独说给金创尔听。 金创尔不明白，但是金主的威力是巨大的，很难让人拒绝。 “金创尔，现在你回忆一下，当初你娘生病时候的模样，再对比一下现在的情况。她的症状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金创尔陷入了沉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娘生病了，爹说只要抓点药吃就会好。但是家里没有钱，后来就请了一尊珈蓝回来，再后来换成了现在的去病菩萨，娘就不咳嗽了。”
“你娘的面容怎么样了？”
“老，越来越老，也越来越瘦。”
精气神都被吸走了，身体能好吗？ 万万人，万万人被害啊！ 陈溪有股捣毁这些淫祀的冲动，但强大的理智却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金创尔脸上变得痛苦起来，眼中满是迷茫。 “我，我不信佛，但是娘不能在咳嗽了。会死，咳嗽起来太痛苦，会让他生不如死。我想去求去病菩萨，但是他们说我们家的功德不够。我，我该怎么办？”
陈溪伸手在他的头上一点，一股清明之气扩散遍全身，这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先生，先生我该怎么办？求你，求求你救我娘。”
金创尔跪在陈溪面前，不停地磕着头。 “哥哥。”
金创尔的妹妹找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哥哥，害怕的看着陈溪。 “起来！”
陈溪的声音中带着虎威，驱散了金创尔心中的恐惧。 他不是在拿捏金创尔，更何况他身上是在没有什么值得他窥视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病救人，而是牵一发动全身，这些佛像背后的势力。 这绝不是仅仅一个阴护法、天竺菩萨，而是庞大的信徒体系。 万万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将陈溪淹死了。 救一人，还是万万人？ 陈溪看着金创尔和他妹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选择。 按照他的想法，一个都不想救，因为太麻烦。 他想到了阴护法，他身上应该可以解一个人的局，也可能还是解决万万人的口子。 “去吧，先安慰好你妹妹。”
金创尔听话地往回走，开始小声地和妹妹交流，眼神却不时地看向陈溪。 他正拿着一个药箱，有条不紊地抓着药材。 先生，还是个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