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似玉霍然转头:“你什么意思?”
“你可知大哥他当年是——”“你个疯子,到现在还想瞎挑拨?”
秦老太不等秦小桃说完,几步过去要捂她的嘴。秦小桃一口咬在秦老太手上,松口就被秦老太打了一巴掌。母女俩扭打在一起,秦老太边打边尖叫:“将军老爷,你们赶紧把她抓了,打板子下大狱,别让她再祸害人了!”
玄圭瞧着那情形实在不成样子,着人拉开她们:“此妇人蛇蝎心肠,谋害人命,按律当——”“既然证据确凿,自当杀人偿命。”
谢沉庭不等他说完,接了话头,负手道,“此案在军中审,无需过衙门,拖出去,溺毙吧。”
玄圭被他堵得一愣,皱眉打量谢沉庭。话虽在理,可当场溺毙?这有点可怕了吧?这人不就是个普通百姓吗?刚在那儿帮秦娘子搭话审案就罢了,怎么还突然跑出来发号施令,出言也如此狠绝?云无心紧跟着说:“不错,去河边溺毙,涉案人全押去观刑,以儆效尤。”
秦家再怎么撇清,卖人配冥婚也是事实,算得上是从犯了吧,这不得让他们去好好瞧瞧杀人害命是什么下场?玄圭见下属真要依二人所言拖了秦小桃往外去,忙道:“等等!先将此人送往县衙收押,待本将军与知县言明后再行刑。”
凶犯不可姑息,可当场溺毙还叫人观刑就说不过去了。他们是来秋征的,真这么做了,吓着人不说,回头又要被参奏,那罪责还不全都落在王爷头上?这云无心也真是,那庄稼汉什么都不懂就算了,他怎么也跟着凑热闹!玄圭叹了口气:“将这雇凶劫人的秦大河一并抓了,先打十军棍,再送去衙门收押,还有这几个捆着的都带走,该打该关的叫知县处理好,等本将军忙完村中事宜,再回去过问。”
将士领命,等得拟好证词,签字画押后,将人全架了出去,也不避着,在门外圈了块空地就开始打。行伍出身的人,手上力道绝非衙差能比,三棍子下去,秦大河连哀嚎声都没了。待得外头事毕,玄圭正想跟孟村长探讨一下秋征事宜,就见秦似玉又朝他作礼。玄圭诧异:“秦娘子,可是还有冤屈要告?”
秦似玉规规整整作了个礼,歉然道:“这事本不该麻烦将军,只是正赶上秋征,我便想着请将军当个见证,一并办了,也给村长和将军省些麻烦。”
“你兄长与本将军也算同袍,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尽管说便是。”
玄圭笑道。这小娘子,先前几状不都直接了当嘛,怎么这会儿突然委婉起来了?秦似玉看向孟村长:“我六年前在云际城成婚,只因相公有事脱不开身,未能随我回村办理户籍,如今他事毕归家,还请村长替我主持分家立女户。”
这本算是村务,不必拿到这些从南境来的将军将士们面前说的。可昨晚那一遭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孟村长的态度,她若真顾及孟村长的面子把这押后再说,孟村长也未必领她的请替她主持公道。玄圭听得有些疑惑:“分家立女户?”
她既已嫁人,办户籍不是该迁入夫家嘛?“赘婿,那是赘婿。”
云无心偏头与他小声解释。“嗯?他居然——”玄圭面露诧异,转头正好对上那赘婿森冷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全给咽了回去。秦老太从儿子女儿被抓走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咬牙怒骂:“秦似玉,你刚害死你亲姑姑,现在还想分家?老娘还没死呢,你想从这家里分出去,门都没有!”
她现在看到秦似玉就想咬死,也明白两家是绝不可能再共处了,可她就是气不过。闺女被害死了,儿子被打了还要坐牢,这忤逆不孝的混账却一点事都没有,还想分家?孟村长叹气:“秦似玉都成家了,你们还捏着她户籍不放是个什么道理?你们做出那样的事,我没把你们一家祸害赶出村子就算好的了,再磨磨唧唧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个村长,今天别说面子,连里子都给丢尽了。眼下也不求别的,只盼秦家这桩破事赶紧了结。“成什么家?她一个疯子,生了个野种,裹个野男人就想从我们手里分田分地,我告诉你们不能够!你们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死了想怎么分都可以!”
秦老太怒骂,扭头就去抢旁边将士腰上的刀。“你想以死谢罪也先滚回家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秦似玉几步上前,扣住了秦老太的手。“你不想把我分出来也行,那就先把我相公也加到秦家户头上,我们一家三口没什么本事,往后这征税啊,吃喝可都得仰仗你们了。”
不就耍赖嘛,谁不会啊。她现在还真想搬到秦家大宅子里去,把这群人搅得鸡犬不宁呢!“你奶是吓着了还在胡言呢,咱们就按先前说好的分!”
杨氏看秦似玉吓得秦老太说不出话来,忙道,“似玉你等着,我叫你三叔去拿户籍和田契,咱们这就分。”
她可是眼看着这丫头将亲姑姑逼死,还送了亲二叔下大狱,这还不分出来,他们余下的人都得给她弄死!眼下秦大河被抓了,家里头就剩秦大江一个男人能出来做主,等她回去劝劝,也好赶紧送走这祸害!杨氏说完,扭头就往外跑。没一会儿杨氏就跟秦大江过来,夫妻俩也不管被将士抓着在那儿怒骂的秦老太,拿了家里的户籍和田契地契,要请村长按六年前大房说的来分。秦似玉走到桌边:“等等!除了原来那份,你们还得还我二十两银子,那是我哥的抚恤银。”
秦大江一愣;“你这丫头,怎么……”秦似玉打断他的话:“军中将士上战场前都要立文书指定领银之人,我哥指定的只有我和我爹,这笔银子只有我们能用,当年我领银回来,进门就被你们抢了,这事巧云是知道的,你们若不想认,咱们就找她来对峙!”
她当年去军中领钱时的确看过秦青峰留下的文书,不过抚恤银只有领取之人能用是娇花今早告诉她的。秦家人抢她银子的时候虽无旁人,可之后她与闻讯来看望的巧云说起过此事。何况自那之后,她被赶出秦家,这几年花销全是萧荆山和巧云出的,这个村里人都知道!谢沉庭道:“此事一旦查清,冒用之人至少二十军棍。”
云无心附和:“二十军棍下来,连马都能打死,别说你们了。”
杨氏急道:“似玉,钱是你奶拿的,我们可一点都没沾啊!”
“我当初是看你病重,才帮你收着的,现下还你便是。”
秦老太沉叹一声,泄气地倒在将士身上,“就拿河边那两丘水田抵债,都给你,都拿去。”
刚秦似玉告他们的时候,她还只是愤怒,这会儿见三房都不顾她替秦似玉把家给分了,她已经是绝望了。既然自家人都要跟她对着干,那她就顺他们的意好了。秦大江听自家老娘要拿他挣钱买的水田抵债,皱眉想阻止,却被杨氏拉住。杨氏咬牙,推了推秦大江:“都听娘的,赶紧给了!”
秦似玉瞧着秦大江不情不愿地又去抓田契,也没再说什么。她是知道秦家肯定拿不出这么多现银的,本以为这债得慢慢讨,现在这样也不错。等得秦家事毕,玄圭好意要派人去衙门办理,看向谢沉庭:“秦家相公也将你的户籍拿出来吧,本将军着人一并替你们办了。”
他这随口一问,秦似玉和云无心都心中一沉,皱眉看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