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女子脸时,猛地怔了一下。清瘦蜡黄的脸上满布褐斑,两颊和腮下还长了不少痘,唇被殷红的血渍染就,这一眼瞧着分外触目惊心。“秦大夫,”女子瞧见了她眼中的震诧,纤手的手死死拽住她的衣袖,“救我!”
费力吐出最后两个字,女子终是熬不住,昏厥在了秦似玉怀里。………因着不知小公子喜好,翠翘跑了好几家糕点铺子。等得抱着一堆点心回来,进门却发现屋里的情况跟她出去时不一样了。两位公子还坐在桌边,大的拢着茶盏也不知在想什么。小公子原是盯着里间瞧,见她回来,忙道:“姐姐别担心,娘亲在里面给那个姐姐针灸,一会儿她就能醒过来了。”
翠翘愣了一下,手里的点心落在地上,还被急着往里去的她踩了几脚:“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她掀开帘幔,一眼看到床边几张帕子上全是血迹,顿觉头晕目眩。“放心吧,不是什么大症,且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秦似玉从床边起身,顺手将床帐放了下来才转身对翠翘说,“劳烦替我取纸笔来,我给你家姑娘开方。”
翠翘取了纸笔,瞥了眼紧合的床帐,终是没去打扰姑娘休息,走到桌边担忧地问:“秦大夫,我家姑娘这是什么病啊?”
“咳血是因为毒素侵体,伤了肺腑,加上近日忧思过重,心焦气躁所致。”
咳嗽是因为肺腑受损,至于吐血,则是因为急火攻心,倒不全然是病灶所致。“毒素侵体?”
翠翘身形晃了一下,“秦大夫是说,姑娘她是中毒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秦似玉话还没说完,翠翘几步抓起妆台上的剪刀,咬牙恨声往外去:“肯定是王彩蝶那个贱人害的,我这便去给姑娘报仇!”
“哎,我也没说……你先别冲动啊!”
秦似玉起身一把拉住掀开帘幔的翠翘。刚要再劝,外头的房门却被人推开了。老鸨春妈妈带着个姑娘走了进来,两人看到屋里的情形,具是一愣。“怎么是你们?”
春妈妈一眼认出了里外的男女就是早前在门口遇上的那对,眉头一蹙,“你们这是在干嘛?”
那姓凌的一把将孩子拢怀里就算了,终归没闹事。里头那女的咋抓着她家怜雪的婢女?还有地上那把摔坏的琴是咋回事?翠翘直勾勾看着春妈妈身后的王彩蝶,一双眼红得能喷出火来。她刚要出声,王彩蝶抢在她前头开口:“妈妈你闻闻,这屋里头有血腥气呢!”
“怜雪?怜雪你在哪儿呢?”
王彩蝶一边说一边就往里间走,一副担心焦急的模样。春妈妈听里头没人应声,心下一沉,也跟着往里走。千怜雪可是她楼里的头牌,一手精绝的琴技加上出尘绝美的一张脸让她一个清倌常赚得比红倌花魁还多,这要是出了啥事,她得跟这些人拼命!秦似玉见这阵仗,猛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她松开翠翘,朝春妈妈做了一礼:“实不相瞒,我是怜雪姑娘请来看诊的大夫,她身子不适,我刚替她下针舒缓,眼下还需得静养,还请妈妈晚点再来瞧吧。”
王彩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继续摆一副担忧着急的模样要往里走:“说什么傻话呢,我与怜雪亲如姐妹,如今她生病了,要是不瞧上一眼,我可放心不下。”
翠翘也反应过来了,她匆匆将床帐放下,转身几步过来推开王彩蝶,展臂阻拦:“不可以,这会儿谁都不能见姑娘,这……这是大夫吩咐的!”
若是让春妈妈瞧见姑娘那副模样,别说治病了,姑娘今儿就得被扔出汇春院。“翠翘,让开!”
春妈妈见她们拉扯,疑心更重,抬脚也往里走,“若只是生病,有什么不能瞧的?”
昨儿千怜雪还在给人弹琴了,咋可能说病就病了?她现下倒怀疑,这几个人跟翠翘合伙,要害千怜雪!翠翘敢拦王彩蝶,却惧怕春妈妈,而且她就一个人,纵是想拦也拦不住两个,她心急如焚,扭头求助般看向秦似玉。“唉,既然两位这般忧心,便瞧上一眼吧,”秦似玉叹了口气,转身上前,先替她们拉开了半幅床帐,“只能看一眼哦。”
王彩蝶见那床帐被掀开,就跟见着宝贝了一眼,猛地推开愣怔绝望的翠翘,跟着春妈妈就往床边凑:“妈妈且宽心,怜雪花容月貌,纵是病中——啊啊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