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全涛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睁眼到天亮。
因为睡不着，他四五点就起来把孩子的早饭和孙燕要带去公司吃的午饭都准备好了，又回了房睁眼躺着。 六点半，他听到孙燕从房间出来的脚步声，大半小时后，大门一开一关，他知道孙燕出门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房间的床玻璃上，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室内的温度比室外的低。他裹紧了被子，看着房间里的空间一寸寸的被阳光占满。 又躺了十多分钟，闹钟响了，他赶紧下床去叫儿子起来。大儿子八点要上网课，他得保证孩子有足够的时间吃早饭和按时上课。 孩子起床后，柳全涛到厨房给他把早餐放进微波炉里热，转头看到他一早给孙燕准备的午饭和早饭还放着一旁。 她没吃他做的早饭，也没拿他准备好的午饭，他之前每天早上都是放在这里的，她不会不知道。她之所以不拿，只有一个原因，她想用行动来告诉他，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想到她午饭有可能是跟那个叫杨志的男人一起吃的，柳全涛的心就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攥着，让他喘不过气。 等儿子在客厅上网课的时候，他偷偷推开了孙燕的房门。 他翻箱倒柜，想要找到她和那个叫杨志的男人的“奸情证据”。他明知道这么做是可笑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他翻到那个七斗柜最下面一层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之前帮王总联系姘头用的旧手机。 之前孙燕说有了他出轨的证据，就是因为看到了手机上那个吴城女人发来的几条信息，他洗脱不掉，最后又被王总反咬一口。 想到这件事，他胸口就堵得慌。如果不是这件事，或许他跟孙燕最终也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柳全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拿起手机，看到孙燕并没有把里面的卡抽走，他用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重新开机。 手机刚联通不久，就一连进了十多条短信，连续响了十多下的短信铃声，把柳全涛吓了一跳。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旧手机里的卡他只用来联系那个女人。自从王总跟他闹掰后，那个女人不可能再来找他，而他也再没给这个卡充过钱，他不知道这张卡为什么还没停机，更不知道是谁给他发这么多条信息。 他一一点开。发现除了移动公司提醒欠费之外，还有一条帮他充值的信息。除此之外，都是吴城那个女人给他发的信息。 “柳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已经一个周都联系不到老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住在哪里？”这是给他发信息最早的日期，他看了看时间，是他刚跟王总闹掰的那段时间。
柳全涛知道王总是个为了保全自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人。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姓王的，竟然狠心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姓王的这么干，估计是被他老婆抓到了把柄，为了不连累自己，他干脆把外面的一切都断了。 柳全涛继续往下看，隔了两天，对方又发了第二条信息：柳哥，我知道你老婆误会了，她曾给我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但我没回，我当时想着不能把老王给供出来，所以只能让你背了黑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只要你帮我，我到时候可以跟嫂子当面解释清楚。 当天晚上，对方又发了条：柳哥，我和孩子现在已经快没有生活费了。只要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工作的具体地方，我找到他后，会好好感谢你的。 柳全涛看着她的信息，知道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王给舍弃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要帮他。想到那个还不足一岁的孩子，他摇摇头，点开下一条信息。 也是那个女人发来的：柳哥，我打了你的电话，没想到手机欠费停机了，我给你充了电话费，请你看到信息马上回复，我跟儿子真的快要断粮了。 这条信息中间隔了一个月左右，她又给他发了信息：柳哥，我知道姓王的那个人渣对你卸磨杀驴了，我俩现在是一条战线的，你告诉我他的地址和信息，我会帮你的。 柳全涛估计这时候的她，应该是知道了老王要抛弃她和孩子的意图了，所以要跟老王来个鱼死网破，并且想要找到他这个同样被老王阴过的人来做同盟。 柳全涛当然恼老王的无情，但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时要不是老王提携，他也没有之前的高度。说到底，成也老王，败也老王。 他不想跟她一起，因为在危难关头老王没帮他，而去反咬老王一口。 但这个想法，在他看完最后一条短信后，彻底改变了。 女人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上写着：你在网上的信息，是老王泄露出去的。当时你跟他撕破脸后，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不能再跟你联系，挂电话的时候，说要让你身败名裂。我之前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更不知道当时你被感染住院了，现在才知道这些。我的电话里有录音功能，我之前就是怕他对我和孩子不认账，所以特意留了一手。你要不信，这段录音我可以发给你。我现在孤儿寡母，什么也不怕，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让姓王的付出代价。 这条信息让柳全涛血往上涌，他可以原谅姓王的让他背黑锅后卸磨杀驴，但他不能看着他把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如果姓王的没把他的信息公布于众，他从原公司离职后，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至少还能找到一份工作，依旧可以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而如果他现在还能养家，那孙燕就不用这么辛苦，那他们这个家，也不会妻离子散。 柳全涛握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筋隐隐爆出。 最让柳全涛愤慨的是，他之所以感染上，差点连命都没了，正是为了帮姓王的去吴城帮办私事，如今这姓王的竟然全然不顾他的死活，直接把他的信息公布到网上，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既然姓王的不仁不义，那他也不是任人踩的烂柿子。姓王的不让他好过，那他也饶不了对方。 他迅速给吴城那女人发了条信息：把录音发给我，我把那人渣的地址告诉你。 两分钟后，女人回信：我给你了你不告诉我怎么办，我已经来锦城了，我们见个面，我现场给放给你听，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女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天真，想必这段时间里，她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柳全涛不知道这几个月里，这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是如何在没有钱，同时各地疫情不断的情况下，只身来到锦城的。 他犹豫了几秒，回了一个“好”。 此时在公司的孙燕，压根不知道家里柳全涛的事。 她一早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邮件，看看昨天她给报价的客户有没有给她回邮件。 很可惜，并没有。 她的失望全映在脸上。 早会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在早会上说了，因为公司规定，每天早会上，每个业务员要报告自己昨天的业务情况。这么多天她都没什么业务可汇报，今天终于能说了几句，但结果还未知。 她的上司听说有新客户跟她询价，开完会，立马让她把发给客户的邮件转发一份给她。 孙燕知道对方看了之后，自己肯定会被臭骂一顿。 果不其然，上司刚看完，就在办公室里就吼了起来：“你是猪吗？都这个年纪了，连回封邮件都不会。这些年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啊？”办公室外面的同事都低着头窃窃私语看孙燕的笑话，孙燕忍住难堪和愤怒，听着尖酸刻薄的责骂。 上司骂完后，跟她说：“以后，你发给客户的每封邮件，都要先给我过目，才能发送出去，不准你再私自发送邮件。”
对于一个老业务员，每次发邮件还要经过上司审核，这是一种对她能力的侮辱。 孙燕很想甩给她一句：去你的，老娘不干了。 但现实让她没能力说出这句硬气话。 上司让她坐到工位上，重新给客户写一封回信，每字每句都要指点，且语气犀利，简单粗暴的行为，丝毫不顾及孙燕的颜面。 等写完发出，上司才转身离开。孙燕愤怒的情绪让她擦掉就掉眼泪了。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刚来公司的她了，她忍住了，并且把刚才上司逐字逐句教她写的信又看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位嘴巴厉害的上司点到了要处，不卑不亢，简明扼要的把内容都说明白了，指点得很有效率。 她把要点都记了下来，忽然明白了不玻璃心的好处。 如果刚才她因为颜面，没有认真虚心的听进上司指出的问题，那她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识到自己邮件里的问题，并改出这么有效的一份邮件？无论这个单子有没有做成，她都已经有了收获。 她没有哭，心情还慢慢好了起来。或许，这就证明她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