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昨晚不知道柳全涛是几点回来的，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他的鞋已经在鞋柜下面了。
她没时间和精力去顾及他，她现在只剩下五天的工作时间了。 孙燕知道，做生意急不得，无论营销技巧多么花俏，经验多么丰富，生意最终是否能成交，还是取决于两点：客户对她的信任和公司产品的质量。 如果买家不信任她，就不可能放心的在她那下单。公司的产品如果不好，或是她没掌握到位，也不可能卖得出去。 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的研究公司的产品，每个产品，大到功能使用方式，小到配件材料，她都可以精准的说出来，这是她接待客户的底气。她也知道，只要找到客户的敏感点，对症下药的推出性价比最高的产品，客户下单的几率就会非常大。 可她手头上的客户都是她自己开发的新客户，想要跟这些新客户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她在跟客户的沟通过程中，一直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全是本着务实用心的原则去做。她不愁以后没有单子，只是担心在这个月里，出不了单子。 因为验证信任，更需要时间。 孙燕一早来到公司，这段时间，她几乎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人。她努力的向前跑，即便累到极点，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她要追赶的，是自己落下的六年；是行业高速前进的步伐，她怕她一旦停下来或慢下来了，就再也追不上了。 在公司开完早会，她照例又被数落了一顿。 开完会，孙燕带着郁闷的心情打开电脑，给她自己的客户发送自己定期更新的产品信息，然后再复盘自己的工作内容。这段时间，她养成了思考和总结经验的习惯，也正因为这样的习惯，她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有了更多的突破和成长。 做完这些，依旧没有客户的询单，她看了眼桌上的台历，着急的情绪又开始蔓延出来。她知道公司一视同仁，不可能因为她而破例。正因为这样，每天看着除了广告邮件就没别的消息的信箱，孙燕才如此焦虑。 她打开网页，在上面浏览业务信息的时候，忽然被一条跳出来的广告吸引。 这条广告上天花乱坠的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说他们平台上有众多客商资源，只要注册了他们的会员，就能享受到独家的，庞大的国外客户群体。 这种在网站上跳出来的小广告，以前的孙燕是不屑于理会的。但现在情急乱心绪，她被上面的“立刻找到下单客商，否则全额退款”的广告词给说动了。 而且上面写着有现场招商会，可以到会场听现场宣讲，考察过后再决定是否签约会员。 她一看时间，正好是今天下午两点半，在锦城酒店就有一场。她心说留在公司也等不到客户的单，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先去招商现场看看。如果靠谱，她回来就签约，如果不靠谱，到时马上走人就是了。 心中有了想法，接下来，就是最棘手的问题，如何借到一万块的会员费。 如果像广告上承诺的那样，签完马上有客户的单子，这一万块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赚出来还上。但问题是，现在的她，还能问谁去借这个钱。 从孩子住院到现在，她跟贾烈和谷雨都各借了不少钱，现在都还一分没还上。她知道贾烈现在也不容易，谷雨稍微好点，但两口子也刚开始上班，之前不多的积蓄也都花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她已经没法跟她们张口了。 至于自己的父母，在知道她离婚后，他们也给了她几次钱，要不是父母支援，她跟孩子压根就吃不上饭。虽然父母有稳定的退休金，但毕竟她之前做了很多伤他们心的事，她实在张不开这个嘴。再说父母一直让她离婚后卖了房子，带着孩子回老家，现在她要问他们要钱找机会在这里立足，他们更是不愿意的。 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一个快四十的人，竟然借不到一万块钱。 正失落，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杨志给她发的，问她有没有看他给她的笔记。 她回说刚要开始看。放下手机，她忽然灵光一现，要不然，她问杨志借这一万块钱？ 她迅速拿起手机，在上面打了一行字，想想又觉得有些唐突，随后又一个个删除了。 没辞职之前，杨志是她的对手。他们几乎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私人交集。即便是工作上的交集，也是寥寥无几。 如今重回职场，是因为他的帮忙。回想起来，从她回到职场，在她最潦倒的每个时刻，他都看见了，也伸出了援手。 他们的关系，也是在一次次窘迫的情况下，慢慢拉近的。 虽然他们的关系比之前好了，但还不到可以借钱的地步。在她的意识中，能借钱的人，只有父母，和贾烈谷雨这样的朋友。 她怕交浅言深，怕杨志觉得她不知深浅。 可如今是特殊情况，机会不等人，她只剩几天的时间了。她想要留在这里，就需要立刻成交的客源。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在打了删，删了打，来来回回五六次之后，那条借钱的短信才终于发送了出去。 她没说为什么借钱，因为不想让他觉得她急功近利。她也没说什么时候还钱，她怕承诺了，自己却做不到。她能做的，只能是有钱了马上还。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借，她拿着手机，心情紧张的等了三分钟，对方没有回复。 孙燕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她不怪他。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还不上的概率很大，他评估后拒绝，也是正常的。 她看了眼网页，心实在不甘心。咬了咬牙，心说实在不行，她就去试试网贷。 正想着，杨志的信息进来了。 她点开一看，是一万块的微信转账。 她以为他至少会问一下她借钱来干什么，大概什么时候还。没想到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给她转了钱。 随后他又发了一条信息来解释刚才三分钟不回信息的原因：下属找他签字，耽误了几分钟。 孙燕看着那条信息有些出神，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感动，感激，还夹杂着一丝小小的惊喜。 但是，她脑子还是清醒的。 虽然杨志现在还是单身，但她知道，以杨志现在的身份和收入，是不可能对一个生了两个孩子，还跟前夫住一块的女人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他帮她，纯粹是前同事加现同事的情谊。 但这样的情谊，也足够让孙燕感恩了。 她礼貌又保持分寸的对他表达了感激，然后马上就跟领导请了下午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