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看着他,眼神坦然,道:“不是。”
她心口骤然一疼,她捂住心口不自觉地拧眉,一手扶着墙。“哈,你做贼心虚了吧,不是你你装什么柔弱,林时,我妈妈跟弟弟要是有一点闪失,我跟你没完!”
林湾湾怒气冲冲地说。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她亲爱的弟弟已经没了。慕瑾帆有消息,但她并不想让林湾湾难过,所以就没有说。但这会儿,他摸了摸鼻子,说话的底气不太足,“湾湾……”“怎么了?”
林湾湾怒目而视,“难道你想为她说话?”
“不是,是伯母的孩子……没了……”慕瑾帆咬牙,把话说完。林湾湾表情登时一愣,眼里划过一抹疑惑,像是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几秒,她颤抖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弧度。“瑾帆……你在开玩笑吧?”
林湾湾厌恶林时是真厌恶。但对这个未出生弟弟的喜欢那也是真喜欢。林湾湾甚至买了很多小孩子穿的衣服,家里也布置了一个小王子般的房间,这一切都是林湾湾亲手做的,为的就是到时候给他的惊喜。但现在,有人告诉她,你弟弟没了。林湾湾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待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林湾湾大叫一声,突然发疯似的冲向林时,还好席时泽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林湾湾尖锐的指甲乱挠,席时泽脸上有几处也被她抓烂。疼得席时泽想要骂爹。这女人的指甲真的是打架利器,嵌入肉里再划出去是真的疼。林湾湾此刻像个泼妇,瞪着林时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仔细一看还有泪,嘴里大声骂道:“你个贱人!林时你个贱人,我弄死你!是你弄死了我弟弟,你怎么那么歹毒!”
不愧是父女,两个人说话方式说话语气都是那么的相似。林时心想道。每一个人都认为是她害死了苏沁雪的孩子。林时想问一句,他不该死吗?该死。因为他生在苏沁雪的肚子里。苏沁雪不该死吗?该死。因为她害死了席挽央。林泊川不该死吗?也该死。林家人踩着席挽央的尸骨上位,挣得每一分钱,过得每一秒钟,上面都沾着席挽央的鲜血。他们吃人血馒头。但这些,林时只能烂在肚子,她不能跟席时泽说。“我没有,具体是谁我可以等你们去查,我有时间耗,杀人这罪名我不担。”
林时坚定道。林湾湾停止了疯狂的举动,但还是被席时泽给拦着,他脸上好几处都破皮了,可见林湾湾抓挠的有多深。林湾湾冷笑,“林时,害死我弟弟你还想甩锅吗?给我们时间查能如何,不过是延缓了你几天时间。”
“你这么能说怎么不赶紧去查?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林时丝毫不畏惧。林湾湾的智商全补在那张脸上了,脑子就是一团浆糊。“你!你给我等着……”林湾湾两颊憋的通红。“够了。”
席时泽胳膊有点酸,出声阻止了她,然后胳膊像沾上垃圾一般连忙推了她一把,然后快速抽开,他脸色也不好看,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就破相了。这还让他怎么出去勾搭小姑娘。殊不知,这种带着伤痕的脸更受小姑娘欢迎。林湾湾脚下没站稳,险些摔倒,还好慕瑾帆扶住了她。林湾湾看了一眼慕瑾帆,慕瑾帆对她一笑。这一笑让林湾湾感觉到了力量,她站直身子,对着席时泽说道:“你既然那么护着林时,我就要你好好看着你亲爱的妹妹是怎么杀人入狱的!”
席时泽扯起嘴角冷笑,“我等着。”
他的妹妹杀不杀人他最清楚,由得着一群外人在这指指点点?真是笑话。林时突然不想跟这群人争辩了,她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扯了扯席时泽的衣袖,有气无力说道:“哥,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厌恶,让人恶心。她反胃,想吐。她有一瞬间想着,为什么快死的不是自己,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席时泽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林湾湾跟慕瑾帆,抿唇,终归是放心不下林时,跟她离开了。两人坐在车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席时泽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时恹恹的样子,心里面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就变成了“你怎么了”。林时闭上眼睛,眼角突然有生理泪流出,她哑着声音,“哥,我难受。”
“不怕不怕,哥带你回医院,哎呀,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这会还得回去。”
林时不想睁眼,她苦着一张脸,道:“哥,我们不去那家医院,有苏沁雪,我不想去,咱们换一家,换一家……我想离他们远远的,我不想见到他们,我想吐,我难受,我不舒服唔。”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席时泽也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在胡言乱语了呢?席时泽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林时的额头。烫。烫的可怕。她发烧了。难怪。难怪刚开始就不对劲,在那胡言乱语。席时泽安抚道:“好好好,咱们不去那个医院,咱们去四院,那里离苏沁雪远,咱们去那里好不好。”
林时像只小奶猫一样,病恹恹的,她乖巧地“嗯”了一声,“好。”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林时突然扭了扭身子,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她道:“哥……我想我妈妈了,席挽央呢,我想她了,好想啊。没有人喜欢我,只有她爱我,呜呜,我想去找她。”
林时已经被烧傻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这可把席时泽吓傻了。“林时,你还有我,我在呢,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一直爱你,这世界一直有人爱你。”
……慕瑾帆这个订婚宴的结局不欢而散。连沈言客都没有出场,他换好礼服从外面进来,就被人告知宴会出事了,主人们都去医院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沈言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昂贵的衣服,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坐飞机做了两天过来,还推了跟总统的宴会,就是为了来这里参加一场残局?说出去他都怕落笑柄。沈言客无奈,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席时泽也走了,沈言客本来还打算弹奏完之后就去找席时泽小酌一杯的。但天无绝人之路,他遇到了殷御。沈言客站在门口发呆,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殷御,沮丧的脸上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他用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腔调喊道:“御,御!是我,客!”
殷御听到声音往这边看,冷漠的脸上也划过一丝惊讶,他在门口停下车,沈言客走过来,弯腰凑近窗户。“你怎么来了?”
“席时泽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他有事走不开,就让我过来接你。”
沈言客点点头,叹道:“还算,他小,子有良,心。”
殷御听着他的断句,莫名的有些好笑,他打开车门,沈言客坐了进来。殷御说道:“客,你该好好练练你的中文了。”
“我不。”
沈言客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哈哈。”
殷御爽朗地笑出声,“好。”
他之所以会过来,确实是因为席时泽的电话。席时泽也是走了之后才猛地想起沈言客的存在,晚上的事太多沈言客就被他放到了一边,想起来之后已经晚了。只能打个电话让殷御去接一下,毕竟那货中文没会多少,在国内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熟悉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殷御在电话里问林时在酒店不在,在的话就不去了。席时泽很无奈,林时跟他在一起呢。确定林时不在之后,殷御才答应过来。席时泽面上不说,心里却想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他特别想问一句,这种夫妻之间的幼稚游戏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啊,他可不想再脑瘫似的继续下去。做鸭子是会做上瘾的。比如他的好兄弟殷御。但这不是结不结束的问题,而是殷御还没有想好怎么用殷家少爷的名头面对林时。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更何况,林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殷御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在意,只能努力找点事干麻痹自己不去想她。殷御不断在自己心里说道:走肾,走肾,走肾,怎么还走心了呢。他堂堂殷御,何时因为感情上这点小事就被搞的心绪不宁。真是中毒不浅。沈言客看国内的什么东西都稀奇,他看着外面的霓虹灯,对殷御说道:“御,我饿了,去吃。”
殷御淡淡点头,“那去吃饭,想吃什么?”
沈言客眼睛亮晶晶的,“火锅。”
“呵。”
一个钢琴界有名的大师,喜欢吃火锅。那以后想请沈言客的人,直接拿火锅请就好,拿钱还需要看他的心情。殷御看了眼手机,顺手给席时泽发了一条消息。席时泽这边战况激烈,手机响动了下,他也是抽空看了下手机。——有需要叫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