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呵呵笑了两声,故作嗔怒道,“你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的。”
突然,她“哎”了一声,话锋一转道,“对了,安乐呢?我怎么没听到她闹,是还没起床吗?”
母亲无意的话如一柄利刃,冷不丁地捅进胸腔中。秦之遥心头一痛,眼眶再度酸热起来,好半天也只是勉强张了张嘴唇,强行撒谎道,“安乐.还在睡,昨晚玩得太晚了,所以就”薛云不疑有他,闻声笑了笑,语气宠溺,“好,好,快过年了,也该让孩子放松放松,不过也别纵容她熬得太晚,这孩子身体也不好,还是得注意休息。”
“.好。”
秦之遥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心头颤了颤,犹豫着道,“妈,其实.”“还有,上次安乐来看我的时候说她想要的那个什么玩具,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托人跑了好久终于找到的,你先别告诉她,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再给她一个惊喜!”
可能是许久都没有聊天的缘故,薛云似乎兴致很高,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欢欣。秦之遥听得心脏一阵阵抽搐着发疼,已经到了嘴边的谎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如同一块冷硬的冰,卡在喉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涩得她血肉抽搐着发疼。可她心里很清楚,眼前的美好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被幻象掩盖着的真相一旦被揭开,将会更加鲜血淋漓,到时候.思及此,秦之遥心头一凛,忙不迭地叫了一声,“妈。”
薛云还在自言自语,闻声愣了愣,“怎么了?”
“安乐她今晚要去陆家。”
好不容易把舌尖上的几个字排出了个先后顺序,磕磕巴巴地说出口,秦之遥忐忑地等着母亲的反应,却先一步心慌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下意识地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之前陆向寒和我商量好的,所以.”“没事,没事。”
薛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欢欣,却仍然带着笑意,温柔地道,“那样也好,安乐应该很喜欢他吧,既然现在已经认祖归宗,回去吃年夜饭也是应该的。”
秦之遥鼻头发酸,难过得几乎窒息。“之遥啊,你和向寒最近怎么样,相处的还好吗?”
“.挺好的。”
秦之遥含混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下去,生怕不小心哭出声惹得母亲怀疑担心,于是慌张地道,“妈,我去叫安乐起床,那就先这样,晚上我再去接您。”
话落,她匆匆挂掉电话,擦了一把湿漉漉的眼角,起身去洗漱。电话那头,薛云愣了愣,“之遥?”
可话筒里只剩“嘟嘟”的忙音。薛云摇摇头,放下电话,正要起身出去,却突然听见两声“叩叩”的敲门声。她以为是昨天提前约好要一起去看戏的隔壁老太,于是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快进来,我马上就好。”
说着,她顺手从衣架上取下帽子,正欲戴上,转身的一瞬,面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扬起,却不由得愣住了。推门而入的年轻女人肤白胜雪,头发一丝不乱,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眸,朝着她甜甜地笑开,“阿姨好。”
薛云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了笑道,“你是哪位?”
江柔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唇角缓缓一勾,眼睛弯成两道浅浅的月亮牙,“我是之遥的朋友,听她说您在这儿住院,就来看看您。”
薛云不疑有他,和气地笑着招呼她进来坐下,顺手接了杯热水递过去,“外面冷,拿着暖暖手。”
江柔抿抿唇,露出一抹温婉又漂亮的笑,“阿姨,之遥最近应该都很忙,没能过来看您吧。”
“啊那孩子就是工作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薛云笑道,“我总是说她去上班,我却好像是把女儿嫁给了工作似的。”
江柔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放下那大半杯热水,眼睫一抬,眸底闪烁着明亮而温柔的光。“所以说我才觉得过意不去啊,母亲重病卧床都不管怎么像话?”
闻声,薛云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一瞬,再抬头看她时眼底多了几分疑惑和警惕,“什么.过意不去?”
“本来呢,之遥如果没时间的话,来探望您的事情也应该向寒来做,毕竟向寒也是个念旧的人,不会那么不讲情理,仅仅是因为离婚就对前妻的家人不闻不问.”突然间,薛云面上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江柔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脸足以以假乱真的茫然神色,“您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吗?就在前几天啊。”
薛云茫然地张了张嘴,手指突然哆嗦起来,面上努力地强撑着一丝笑意。“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误会了?他们不是好好的吗,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离婚呢?”
江柔露出一脸愕然神色,随即为难地眨了眨眼睛,“啊,看来之遥还真是什么都没跟您说呢。那就算了,我不该开这个口的。”
说着,她摇摇头,伸手去够那杯水,小声喃喃道,“算了算了.”薛云正一头雾水,心都揪了起来,怎么可能就接受她这种欲盖弥彰的说辞,急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你孩子,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为为什么会离婚啊?”
江柔叹了口气,目光闪闪烁烁的,不时地瞥向对面神色焦灼的薛云,心底抖着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摇了摇头道,“阿姨,这话之遥既然不告诉您,就是不想让您知道,您就别问了。”
“这这怎么行呢,我”薛云急的一时间语无伦次,见江柔欲言又止,一副吞吞吐吐模样,转头就要去床头柜上抓手机,脚步都微微打起战来。见状,江柔赶忙起身扶住她,不动声色地拦在她身前,“阿姨,您先别着急,来,您坐下,咱们慢慢说。”
薛云这才勉强坐下,急得眼底都泛起一片血色,焦灼地催她赶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