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承让了老兄(1 / 1)

第一场是混战。偌大的练武场中央立着一方擂台,大约能容纳六十人,三炷香后,还站在上面的人就算通过了初选。这方法着实有些简单粗暴,但却是个省时省事的好方法。因为它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在上千人之中选出佼佼者。优胜劣汰,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混乱之中,难免有人要使点小手段,用点小伎俩,但那都是被允许的。兵不厌诈,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三声锣鼓,三声号角,硝烟燃起,蓄势待发。不管你是三教九流,还是名门望族,此刻也唯有争破头往上挤。但有几个人,却无人阻拦——圣僧落尘,公子墨染,宁安王轩辕格朗,神女羽霏霏。因为不管再自信的人,都不敢轻易与他们交手。他们几乎是闲庭信步般走上擂台。没有对手,当然只能做观众。贺兰晟琊的鞭法越发精进了,红色的鞭影在半空几乎织成了一道云霞。溪停秋水剑光影盈盈,少有对手。如幻的羽扇滴溜溜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间或带出几滴血珠。若甜娇娇笑着,伸出爪子,抓回别人肩膀或胳膊上的一块血肉。歌天飞雪则像一把锋利的镰刀,所经之处,人群如稻草般伏倒。只要有人见识到他们的厉害,就自动寻找其他目标——任何人当然都喜欢捏软柿子。凤不念就是那个软柿子。因为不管是谁,都看得见她摇摇晃晃的身形,苍白的面色。但她又绝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明明见她晃晃悠悠要倒下去的样子,但不管是再锋利的剑,再威风的银枪,都刺不中她;不管是铁一般的拳头,还是钢一般的扫腿,都打不中她。她不动则已,动起来就像一阵风,那样快那样急,轻轻巧巧就能躲过别人的杀招。她自己却知道并没有那么轻巧,因为她浑身乏力,只能依靠自己绝世的轻功躲闪挪移,却没有力气反击。只防不攻,本身就处于劣势。时间越久,她就越累。心跳渐渐如同擂鼓,那般亟不可待,彷佛随时要跳出胸膛;她的衣衫,已被汗水浸得湿透;她的面色,红如火烧。那些关心她的人,此刻都已站在擂台上,静静地关注着她——这也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其实,这也算是一种保护,如果她输在初赛,那么她就不必再赴险境。她可以安心休养,将谋算的事情交托给他们。可惜,凤不念并未想过放弃,因为她是凤轻挽的女儿。以前她总是气她,和她反着干,但她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娘亲放心罢了。她越是折腾,说明她的身体越好,娘亲也就不会再蹙眉担忧,日日垂泪......最后一炷香已剩下小半截,尘埃就快落定。别处的争斗都已落幕,唯有她,还在对付最后一个敌人。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和她对面的青衫男子。不少人都可惜地摇摇头,认为这个病怏怏的美人必败不可了。那青衫男子就是“南山神枪”燕无回,许多高手都败在他的银枪之下。此刻他威风凛凛,怎么看都比强弩之末的凤不念更有胜算。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你先出手吧。”

凤不念拄着玉箫喘了口气,将胸腔中涌上的那股腥腻之气强压下去,然后她笑了笑,道:“好!”

话音未落,她人已如燕子般飞了过来。燕无回淡淡一笑,觉得自己既有风度又有胜算,堪称完美。他并不怕她绝世的轻功,因为她扑过来的姿态有如飞蛾扑火般决绝,而自己长枪在手。长枪在兵器排行中,一定名列前茅,因为兵器一向都是“一寸短一寸险”。他长枪在手,迎着她的身影一枪刺出。如燕投林,一往无回。人群中一片叹息,人人都觉得这霸气十足的一枪要将对面的少女刺个对心穿,实在有些可惜,他们都有些不忍再看了。枪头似乎就要刺进她的身体。她半空中却一个大尺度扭身,枪头从她的腰间侧过,竟没有伤到她分毫,而她生生将自己扭成了一个麻花,紧紧缠在他的长枪上,她手里握着的玉箫,已抵在了他的肚腹,只要一用力,就能戳个洞。叹息的人都不禁呆了。因为这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快,彷佛一个眨眼,那少女就从枪头变到了枪尾,从死地翻到云端,从败者反转为胜者。燕无回也已呆了,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一枪的威力,因此更觉得这少女恐怖。她明明那么虚弱,却又如此精准、迅捷、机变,虽然她此刻抵在自己肚腹上的这管玉箫毫无力道,但他却相信,只要她想捅进去,就一定能够捅进去。因为她的眼神,是那样坚定、自信。他抽回长枪,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凤不念蹲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半晌才站起来笑道:“承让了老兄。”

她转过身,一步步往擂台挪,她走得摇摇晃晃,但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不会倒下。最后一炷香燃尽的时候,她刚好站上擂台。风扬起她高高束起的头发,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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