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着廊柱跌跌撞撞走了许久,在微微的月光中堪堪靠在一扇楠木门前。她握紧拳头砸门,“喂......你家的......你家娘子......喝醉了,还不快......嗝......抱进去。”
刚办完事情回来复命的赵焱和秦灏撞见这一幕,惊得抽出了手里的刀。“王八蛋,这破宅子还闹鬼?”
赵焱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不过这女鬼有点眼熟。”
“管她眼熟不眼熟,赶紧清了,别扰了公子。”
秦灏皱着眉,就要前去“清理”。吱呀一声,楠木门突然打开了。凤不念浑身无力,正倚靠在门上,猝不及防就要摔进去。幸得门里的人反应快,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哐地把门关了个严实。同时一个清雅的男声低低道,“醉猫......”赵焱忙拉住秦灏手臂,“这世上再恶的鬼咱们都可以打理,但这个鬼现在动不得了。”
门外传来衣袂带风之声,墨染知道那俩回来了,如今不急着回报,想必事情已办妥。他略略放心了些,低下头正准备好好教训这只“醉猫”。刚低下头,他便是一愣,随后手一松,凤不念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哎哟,墨染你又双叕摔我!”
凤不念呲牙咧嘴揉着屁股吼。墨染从脸架子上掰下一块铜镜正对着她道,“抱歉,姑娘花容月貌,在下着实被惊到了。”
“本姑娘惊为天人的颜值,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凤不念安抚了一下自己“秀质天成独领风骚”的屁股,才抬起头来。“奶奶个熊的,这里闹鬼啦?”
凤不念跳起来,指着镜子叫唤道:“墨染你屋子里煞气太重,快找个法师驱驱邪。”
墨染哭笑不得,将歪歪扭扭的她按坐在床边。“别动!”
他拧了帕子,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地擦拭她的脸。帕子冰冰凉凉的,凤不念觉得十分舒服,不自觉地靠得他近了些。“你这样投怀送抱真的好吗?”
墨染将她的脸擦拭干净,在她额角上发现了一个潺潺流血的伤口。这个马大哈!他无可奈何,取了伤药替她抹。“可是这样很凉爽啊。”
凤不念嘟囔着,又靠得近了些,几乎要窝进他的怀里了。“你是凉爽了。”
墨染淡淡地笑,又取了干净的纱布给她包好,“我会很热。”
“你为何会热?”
她仰起头,感受他的指腹抚着她额头,如此熨帖,彷佛将她心底的不安和空荡都填得满满。她素来明亮的眼神因为酒醉染上一层迷蒙,似岚间清溪罩上朦胧的山雾,别有一番韵致。此刻她仰着头疑惑问他,飞扬的眉毛也缱绻起来,温软可爱,又天真可怜。墨染的心软了,隔着纱布在她额头伤口上亲了一下,“可还疼?”
凤不念半倚在他怀中,傻笑道:“不疼,有点木木的。”
“和谁打架了?”
墨染将她虚虚搂着,挑着眉毛问。“我又不是小孩子,打什么架。”
她眯起眼睛,实在想不起来是怎么伤着的,只依稀记得贺兰说有蚊子,“被蚊子咬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厉害的蚊子。墨染想教训她几句,免得她不知轻重又会受伤,哪知道她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平素飞扬跋扈的她,此刻安静恬然的,像一只小猫。白日里她满口胡说,他是有些生气的,但是没过多久,他就释然了。他知她惶恐,惶恐这未定的时日,惶恐那未知的孤寂。他知她懵懂,懵懂那年少的情愫,懵懂这难言的喜怒。他对她那些曲折又绮丽的心思,她是半分都没接收到。想到要让这根可爱的榆木开窍,墨染就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