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光华美人,上穿两重心字无袖金片罗衣,下露琉金色银白滚边鱼尾。鸦色云鬓梳起双刀髻,莹白额头安金华胜;天鹅脖颈佩着刻貔貅回纹璇玑玉平安扣,蝶翅锁骨烙印嫣红孽镜梅花骨朵;细白耳垂悬挂玲珑塔流苏细长坠,青葱玉笋戴上东皇钟铃铛金钏子。轻云蔽月,遮不住皎白玉洁;回风流雪,飘不散满身清贵。如璀璨星辉,方不负盛名,除了三千还有谁。“三千,你这么快就参透了移花接木的真谛。我还以为,要等候上千年呢。孟姨与玉清姨父便趁此良机,云游四方。如今整个冥界,由两位判官叔叔代理。”
云阙牵着三千的双手,仔细打量,恍若梦境。咳咳,他不喝梅子酿时,确实梦过三千数次。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他长相思三千,想必三千也长相思他。三千听后,笑而不语,倚靠在奈何桥边,凝望着三生石。只见她先是拈起枯木逢春之木系法术,召唤出一株素心梅,栽种在盈盈忘川之上,散发冷冽而不寒凉甚至透着暖意的芳香。尔后,她踮起脚尖,轻吻一朵跨过奈何桥的素心梅花,双眸微闭,静候佳音。刹那间,素心梅摇身一变,竟是巨型相思树。九乐打小养在八重天相思殿,自然认得白蓝青红黑这五色线。招琼哥哥和招瑰哥哥对外不讲情义,即便是瑟瑟嫂嫂,也不允许靠近。但是,她九乐爬过相思树,打过五色线,摸过小红豆。如此思索,九乐居然思念起招琼哥哥和招瑰哥哥。“三千,我想回家了。下次见面,我要吃叫花鸡配新鲜河草、温热的梅子酿、裹足糖霜的樱桃山楂,外加佛跳墙,一样都不能少。”
九乐笑道,语调欢快,然后掐了瞬息诀,急匆匆离开。“三千,九乐果然听你的话。之前,我下到冥界,她也跑过来凑热闹,躺在相思树底下翻看相思簿不是更有趣么。况且,她叽叽喳喳,聒噪不停,总是吐槽老子精心熬制的孟婆汤,酸甜苦辣咸都说了一遍。”
云阙不抓住机会打小报告就不是幼稚鬼,端的是眉飞色舞,嘴角轻扬。“云阙,我打算小住冥界,再返回青丘。”
三千浅笑道。云阙听后,抱着三千,转了几圈,欣喜若狂。他与三千到底多久没有度蜜月了?好像掰算不清具体日子。他与三千不是正在驱逐邪灵,就是赶往驱逐邪灵的路上。一桩桩,一件件,有欢声笑语,有悲凉泪滴,所幸并不寂寞。“云阙,教我熬制孟婆汤如何?”
三千小心问道。语罢,云阙迟疑片刻,终究点头。他答应过孟姨,不得外传孟婆汤秘方。可是,三千是他的妻子,不是外人。其实,孟婆汤秘方,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更换。目前的孟婆汤秘方,在云阙的提议下,以鲛人泪为引子。鲛人泪,以鲛人临死前泣出的血泪为珍稀品种,万金不换。一滴鲛人泪,可以熬制三千年的孟婆汤。云阙惊奇地发觉,三千学习熬制孟婆汤,只需要一天时间。这还是当年那个修习枯木逢春之木系法术耗费九百年的庸才吗?当然,云阙向来信任三千,懒得往深处思考。于是,剩余光阴,云阙搭档三千,一个夸赞孟婆汤养颜滋补,另一个冷冷地望着不乐意喝孟婆汤的魂魄,眸光无悲无喜,施舍压迫感,居然加快了奈何桥的排队速度。反正,同冥界叫板,不从也得从,何必闹出笑话。左判官钟馗天师与右判官魏征天师琢磨着,莫白白浪费了这对黄金搭档的才华,总能找到借口,邀请三千和云阙前往阎罗殿,旁听生死簿、命格簿和相思簿。六重天太岁殿,自维仪上仙蜕化为邪灵,一直空缺。仙界经历圣战后元气大伤,确实人手不足。即使从凡界抽调出好苗子,培养起来也极度消耗岁月。因此,命格簿暂时也移交到冥界。三千和云阙爱听故事,倒是不排斥生死簿、命格簿和相思簿。这一出出悲欢离合,可比戏曲《牡丹亭》精彩纷呈。久而久之,三千和云阙,假装在度蜜月。一日在奈何桥尽头舀孟婆汤,一日在阎罗殿审判魂魄,一日在十八层地狱帮助地藏菩萨普及佛法,一日跟随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充当鬼差,在充实的生活中感受到快乐,暂时无须担忧未来。嘿嘿,巫山云雨,必不可少,三千和云阙解锁了新趣味。直至麻姑元君失踪的噩耗传遍六界,三千和云阙开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