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次提出逃跑了。但是,阿玄是缩头乌龟,从未兑现,三千早已见怪不怪。可是,第二日清早,天空泛起蟹壳青。三千发现,旁边的床铺空空如也,吓得冒出一身冷汗。阿玄若是当真逃出掖庭苑,也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千就是忍不住担忧,阿玄如果被抓回来,一顿毒打不说,还饿上三顿。可怜的阿玄,怕苦怕累怕饿怕疼。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阿玄被吊在掖庭苑门口。掖庭令是一个瘦脱了相的老太监,执着带刺长鞭,每抽一下,吐口唾沫。不到半炷香时间,阿玄的小身板已经血淋淋。三千见状,跪在地上,挺直腰杆,既不哭泣也不求情。她听着阿玄逐渐沙哑的哭腔,握紧拳头,心底揪疼。她以为,掖庭令打累了就会放过阿玄。未意料到,掖庭令是个狠辣的角儿,扬言曝晒三日,要生生逼死阿玄。于是,月黑夜风高,三千逃出掖庭苑,寻找生机。结果,刚奔跑百里路,三千撞上了戴半边暗紫蛇纹面具的公子。玲珑草头虫银簪束发,一袭暗紫金绣凤穿牡丹纹对襟掐丝罗袍,耳戴琉璃镶珠垂珰,腰系白玉透雕香囊,脚穿金穗尖勾皮靴。小山眉朦胧,桃花眼迷离,朱唇点樱桃,玉手枕凉月。尤其一颗妖娆泪痣,将六界的慵懒风情占据九分,与匍匐在肩膀上张扬又落寞的暗紫地狱蝴蝶花相互映衬,绝美得教人心驰神往抑或肝肠寸断。三千认得,他是染玉公子,此生难忘。“染玉公子,我有事相求。”
三千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三千小姑娘,求我的代价很大哦。”
染玉单手挑起三千的下巴,嘴角勾起温柔笑意,仿佛眼前的落魄美人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救阿玄,杀掖庭令。”
三千冷声道,眸光坚定。佛门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逸,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香华,七戒高床,八戒荤食。她愿意用此生去赎罪而犯下杀戒。“这是两件。”
染玉伸出两根手指,再度温柔一笑。话音刚落,染玉推倒三千,冰冰凉凉的指尖从三千的脸庞一路划过石榴朱唇、嫩娟粉颈、温软玉桃、舞月细腰、娇滴雪股,教三千生出莫名的恐惧感。可是,为了阿玄,她无处可逃。紧接着,染玉将她翻面,铺天盖地的屈辱感侵袭。她呼吸急促,她努力挣扎,她默默承受,她苦苦求饶,就像粘板上的鲈鱼,任人千刀万剐,还不许她流泪。漫长的煎熬,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三千撑着最后一口恶气而推开染玉,拖起两条似乎废掉的双腿,踉踉跄跄,连滚带爬,朝着掖庭苑的方向,滴落温热的处子之血。“还有一件,先欠着。”
染玉忽而打横抱起,见三千还有精神反抗,直接掐了沉睡诀,叹道,语调泄露出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的怜惜。他承诺过紫露,同三千斩断情缘之后,就迎娶紫露为邪后。三天后,冬日的暖阳,照在单薄的棉被上,依旧寒凉。三千抬起一双疲惫的葡萄眼,瞧见完整无缺的阿玄,不禁嫣然一笑。她笑起来,总是梨涡旋转,光华熠熠,看得阿玄痴迷。“三千,我们换了新的掖庭令,不是太监。”
阿玄笑道。蓦然,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之后,显现出白雪少年。白雪少年,生有一对纯净的桃花眼,三千只是瞟了一眼就挪不开。干干净净,像是被阳光过滤出来,令三千感到温暖。“这是新的掖庭令的朋友染白。”
阿玄笑道。三千乍然听见染白二字,联想到染玉,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她感觉脑袋变得钝痛,傻傻地问道:“你和染玉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家主。”
染白低声道,眸光黯淡。他应该早点下到凡界,至少能够护住三千些许。“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可以帮我问一问什么时候还上吗?”
三千问道,语调冷漠,宛若严冬里的素心梅,冷冽且寒凉。染白听后点点头,心底窃喜,又觉得自己卑鄙。后来,三千听说了旧的掖庭令的惨状。旧的掖庭令,赴友人宴会,酩酊大醉,回来路上,被人活生生地剥皮拆骨剁肉,肥肠流了一地,恶心得过分好奇的看客连续七天吃不下荤腥。三千没有感到畅快,抽出闲暇时间,念了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