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米父米母趴在女儿的床边睡着了。很快他们被主治医生摇醒,说半个小时后动手术,让他们稍做准备。“你是说我女儿要做手术了?”
米父哆嗦着问,“请问主刀的是……”“是康寿华医生,”主治医生抢着说,“他已经赶回A市了,正在研究病人的病历,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内就得手术,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先把手术同意书签了吧。”
米父不假思索地在同意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边说谢谢边目送医生离开。“谢天谢地,”米母激动得差点跪下来,“那个康医生总算良心发现了,安杰这趟飞海南没白飞。”
“安杰人呢?”
米父环顾四周,“他应该跟康医生一起回来才是啊。”
“可能被什么事给耽误了,”米母说,“不用担心,等想儿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肯定会来的。能做手术就好,安杰总算把咱们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二十分钟后,有护士到病房来把米想推走,米父米母攥着拳头跟在身后,那种心情就像买了彩票等待摇奖的前夕,既紧张又惶恐。康医生已经换上手术服候着了,主治医生事务性地介绍:“两位,这位就是即将主刀的康寿华医生,他对你们女儿的手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米母讶异的目光落在康医生身后,心情复杂地问了句:“麦天翔,你,你怎么在这儿?”
麦天翔上前两步,谦和地点了点头。康医生解释:“其实我肯接这台手术是看在天翔的面子上,我跟他父亲是中学同学,交情不错。你们别把什么救死扶伤和医生的天职这些丢给我,医生也有自己的底线,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承担的风险有多大。我真的是卖天翔的人情才从海南飞回来的,如果要说感谢的话别冲我说,跟他说去吧。”
米母有些失落,还以为是安杰去求康医生他才改变主意的,看来米家要一辈子欠麦天翔的人情了。米父急促地说:“天翔,太感谢你了!康医生,还是先做手术吧,我女儿的气息比昨天孱弱多了,早点手术对她有好处。”
康医生果断挂上口罩,冲一旁的助理医师说:“行了,大家进手术室吧,战斗要打响了。”
手术室的门合上了,米父拉着老伴坐下。哪怕手术顺利也得三个小时左右,还早着呢。麦天翔殷勤地走过来,主动和他曾经的岳父岳母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米母心里烦感,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女儿是因为他才有了活命的机会,哪怕不巴结也不该黑脸吧?“天翔,你果然没让叔叔失望啊,”米父主动打破沉默,“如果米想这次能逢凶化吉,我一定让她好好感谢你。做人就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她懂的。”
“叔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麦天翔温和地说,“好歹过去我们也是一家人呐。我说过米想是我的亲人,我会竭尽所能去救她。”
“天翔,阿姨跟你道歉,”米母说,“昨晚对你的态度有点过分。往后米想可以和你成为朋友,也可以让你多跟浩浩琪琪见面。不过早晚有一天米想会择婿嫁人,推迟的婚礼也会补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该搅得不清不楚的,你说对吗?”
“阿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麦天翔一脸严肃,“人生最美妙的地方在于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有一个词叫结婚,有一个词叫离婚,还有一个词叫复婚,很多人会经历这三个阶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母愤怒了,“麦天翔,别以为你把康医生找来就能左右我女儿的人生,别忘了你是个有妇之夫,说这种话合适吗?”
麦天翔不急不躁地说:“阿姨,我知道你已经把安杰当成准女婿了,可米想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你就不能反思一下吗?到底谁才是能够保护她的人?”
“我反思什么?”
米母反驳,“就是场意外,谁能避免呢?的确是你救了米想,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广阔的人脉,可这并不表示你就比安杰更适合我女儿!如今我只认安杰一个女婿,谁也替代不了。”
“好了天翔,”安父插嘴道,“米想还在手术当中,现在说这话不合适。往后米想选择谁嫁给谁,都得跟随她的心意。我们做长辈的也只是提个建议,决定权在她手上。就像当初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你,我们也阻止不了。有什么话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好吗?”
米父的话颇有深意,既给足了麦天翔面子,同时也警告他,他曾经伤害他女儿,所以他们不会接受他了,就算能接受,还得米想自己说了算。麦天翔收敛锋芒,借口公司有事便离开。其实他心里是很渴望留下来陪伴米想的,可留下来米父米母就会感觉尴尬,他自己也会觉得尴尬,一对为了女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老人还是挺可怜的,他真不忍心再去折磨他们了。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只有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就是安父。一觉醒来他便找到儿子的房间,可里头空空如也。被子跟拖鞋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来的地方,这表明安杰那小子彻夜未归。本以为他是很晚回来,想不到是不回来,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十一点整婚宴准时开席,再过三个小时,他就得领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去米家接亲,可此刻人呢?安父黑脸打电话,安杰接了,告诉父亲米想出车祸,婚礼得延期。“你说什么?车祸?”
安父震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竟然瞒了我大半天?”
安杰随着人流涌出通道,望着微微显露的晨光,竟然觉得刺眼。他刚刚从黄思雅那儿得到消息,麦天翔果然把康医生请回来了,此刻米想就在手术台上。他高兴,也沮丧,米想能活过来了,可麦天翔的强势介入,却像在他俩中间埋了颗炸弹,他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安杰身子发飘,两眼无神,虚弱得差点栽倒在机场门口。“臭小子,赶紧给我回话!”
父亲的谩骂声将他拉回现实,他说:“爸,具体发生什么我往后告诉你,我刚下飞机,米想正在手术当中,我要马上赶到医院去。要不你去酒店把酒席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