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冷珩会想琳琳似乎不是二伯家的女儿,二伯擅于玩弄心计的卑劣手段在这个敢爱敢恨、单纯果敢的妹妹身上,一分半点都体现不出来。尽管冷琳琳对陆风表现出极大的好感,后者不知道是神经粗大反应迟钝,还是明白小姑娘的心思故意装糊涂,面上的表情滴水不漏,不亲近,不疏远,始终保持着适宜的距离。知道自己的妹妹心思简单,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看她对待陆风体贴的样子,冷珩能感受到姑娘家的小心思。跟自己待的时间久了,本来性格就不讨喜的陆风越发的惜字如金,冷珩虽然捉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但自己的妹妹如此伶俐可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不可能一直不为所动。小时候的冷琳琳就对冷珩有一种强烈的依赖感,只要有能冷珩在的地方,总能看见冷琳琳小小的身影,虽然不是亲妹妹,但冷珩把她看得比亲妹妹还重要。况且,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里,冷琳琳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了。同二伯信奉利益至上的观念不同的是,冷珩认为只要琳琳喜欢的男人实实在在对她好,疼她宠她,他就满意了。冷琳琳的俏皮话没人接住,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冷珩想到今天来的缘由,忍不住摸摸小丫头的脑袋,“陆风说你的房间有不干净的东西,让我来看看。”
难怪平时见不到的大忙人珩哥哥今天出现在自家门口,冷琳琳气鼓鼓地瞪了陆风一眼,撅起小嘴赌气,“你自己能搞定干嘛要麻烦珩哥哥!”
敢情自己被当做外人了,冷珩摇摇头,无奈地笑笑,“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冷琳琳摆摆手,十分大气。“总裁。”
一直沉默的陆风害怕好不容易搬来的救兵就这么走了,不情愿地开口阻拦,“琳琳房间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进去看看。”
见陆风一而再再而三拂了自己的意,冷琳琳急得直跺脚,“不就是老鼠吗,哪里不干净?”
“你的房间有老鼠?”
冷珩吃了一惊,虽然冷琳琳住的房子年代久远有些旧,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怎么会有老鼠。如果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一想到那容易携带传播细菌病毒的脏东西在屋子里蹿来蹿去的场景,冷珩感觉浑身难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更何况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不顾冷琳琳的反对,冷珩坚定道,“不行,要么把老鼠捉住,要么搬家!”
知道珩哥哥言出必行,冷琳琳不愿意搬家,只好道出了实情,“哪里有老鼠,不过是人家养的两只小仓鼠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冷琳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用充满幽怨的小眼神瞪了陆风一眼,她哪里知道这个人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关键时刻还知道向珩哥哥求助。男人是不会明白女人七拐八弯奇异的脑回路的,莫时汐却十分理解冷琳琳心中的小九九,不过是想制造一些两人独处的机会,哪里知道竟然弄巧成拙,开口打圆场,“本来仓鼠和老鼠就长得比较像,陆风看成老鼠也不奇怪。”
在陆风心中,总裁夫人一向明事理,这次却明显帮着冷琳琳说话,还没回过神,莫时汐继续道,“琳琳,我和你珩哥哥还有点事,小仓鼠还没抓到的话,就麻烦陆风再帮你找找。”
看着总裁被拉走,陆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挑眉道,“最迟帮你找到九点钟,我就要回房睡觉!”
连着三四天抓老鼠,每晚都闹到凌晨两三点,陆风实在受不了了,他冷眼斜睥冷琳琳,这女人豆芽菜般的小小身板,到底蕴含了多少的能量?知道陆风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冷琳琳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脸上绽开如彩虹般绚烂的微笑。“你刚才是不是偷看陆风的身体了?”
回家的路上,冷珩默默消化了许久,还是难以释怀。莫时汐闻言小脸一红,开口的语气极其理直气壮,“哪里偷看了,分明是正大光明的欣赏。”
说到这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泛起一道光,回味无穷道,“他的身材可真好。”
没想到莫时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承认,冷珩幽深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满,开口诱惑,“小汐,我的身材比他还好。”
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莫时汐,冷珩继续用迷人的低沉声线蛊惑身边的女人,“今晚你来研究一番。”
“爸爸,叔叔,这批衣服不能投入批量生产。”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听家里的佣人说父亲和叔叔在楼上议事,宋涟上了楼。站在半掩的门前听了一小会儿,弄清楚里面的人在讨论衣服推向市场的相关事宜,宋涟猛然推开门,提出自己的观点。房间里除了宋义和宋立两兄弟,还有一位宋涟此刻十分不想见到的人——顾谨庭。错开顾谨庭玩味的视线,宋涟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爸爸,天昊集团推出服装的计划需要暂时告一段落,我们不能用发布会上曝光的图纸。”
以为女儿在开玩笑,宋义爽朗的大笑几声,“女儿,爸爸对你的设计很满意啊,发布会召开后,市场上的反响很热情,好多人打电话询问成衣什么时候上市呢。”
父亲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宋涟非常的恼火,她身子前倾,一把推开茶几上的杯杯盏盏。水花四溅,精致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几瓣。看着自己花大价钱淘来的心爱茶杯被砸碎,不免有些心疼,但女儿伤心的模样又让宋义舍不得开口责备,一时之间,唯有连连叹气。宋涟的反常行为引起了宋立的注意,他清楚自己的侄女从小如宝贝似的在大家族长辈的呵护下长大,别说吃苦,就没人敢给她气受。虽然与同年龄的人比较,宋涟的性格飞扬跋扈了些,但还是识大体明事理的,尤其是对于长辈,不说毕恭毕敬,也是极为尊敬的。现在发生了情绪如此失控的局面,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放柔声音问道,“小涟,怎么不开心了啊,说给叔叔听,叔叔帮你撑腰。”
一闭上眼,脑海中满是那个丑陋的男人和自己结合的画面,宋涟狠狠地敲敲脑袋,想要清除这段肮脏不堪的记忆。叔叔的话给了宋涟一些安慰,她转向宋立,恳求道,“叔叔,天昊集团不能用我先前提供的图纸制作衣服。”
如今的天昊集团地位岌岌可危,早已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建筑业龙头,进军服装市场是扭转天昊集团气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分毫的差错。事关重大,宋立没有马上答应侄女的请求,试探道,“小涟,你能告诉叔叔为什么不能用吗?”
委屈,无奈,愤怒,许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眼泪夺眶而出,宋涟明白如果不说清楚,父亲和叔叔不会就此罢手,只好隐去自己被威胁的部分,避重就轻的解释,“这些设计图纸不是我创作出来的。”
一直看着宋涟长大,宋立很清楚自己侄女的能力,倒不是说她设计的不好,而是她的设计太过于中规中矩,如同一张其貌不扬的大众脸,扔在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看到设计图纸的那一刻宋立眼睛一亮,有那么一刻他也怀疑侄女抄袭了他人的作品,但看着宋涟笃定的笑容,他改变了想法。在沉重的压力和强大的责任心双重夹击下,宋涟灵感迸发创作出好作品并非不可能,想通了之后,宋立如此安慰自己。曾经转瞬即逝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宋立的心中有些打鼓,故作镇定继续追问,“设计师是谁,我们出封口费。”
可笑的虚荣心作祟,宋涟就是不肯说出莫时汐的名字,她支支吾吾道,“我和设计师交涉过了,没用。”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宋涟引开话题,“叔叔,这批衣服投入生产,天昊集团只会死得更快。”
“你——”一向爱女心切的宋义听到女儿的话,忍不住伸出手指狠狠地指着宋涟的鼻尖,刚准备开口,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倒在沙发上。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宋义抬上救护车,宋涟前脚刚迈上去,宋义开口劝道,“小涟,我看你的状态也不太好,在家好好休息吧。”
明白宋涟放心不下父亲的身体,宋立继续道,“我怕大哥睁眼看到你,一不小心又气晕过去啊。”
从小到大,宋涟就是家里的小公主,纵然再不对,也没有人敢说一句重话。如今叔叔摇着头叹息的模样,才使宋涟幡然醒悟,这一次,自己真的害惨天昊集团了。“你还不走,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救护车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眼际,宋涟愣愣地站了许久,向着慢慢悠悠从屋里出来的男人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