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箩你没擦粉?”
宁远长公主的手指搓了搓,发现很清爽,没有丝毫脂粉的痕迹。“嗯,我不喜欢擦粉,只是怕冬天风吹了脸,少少的抹了些香脂。”
“哎,看看你们年轻人的皮肤,这滑溜溜的,可不让人嫉妒死了。”
看着长公主一脸不甘的样子,青箩就算是心里再难受,也被她逗笑了。“您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嘛,想当初也有不少人嫉妒您吧!再说,容貌总会老去的,这个最是嫉妒不得。”
宁远长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是,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粉嫩柔滑的,时间一去不复返了,谁也留不住。“长公主,王妃,侯夫人的药煎好了。”
小宫女的报备,打断了宁远长公主的感叹。“快,快,快,把药端进来。”
青箩正心急着呢,听到药来了,赶紧让候在门外的人进来,小宫女已经很有眼色的过去,把怡王妃替了下来,青箩感激地冲她笑笑,小宫女也憨实地回了青箩一个笑容。“还好,都喝进去了,能咽药就没什么大问题,青箩你也不用担心了。”
看到青箩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完,宁远长公主的一颗心也松快了不少,她对青箩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在她府上,那可是把太医不能诊治的病人都救活了。“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刚才喂药的时候,侯夫人并不清醒,但以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把药咽下去,病情应该还不算严重。“多谢长公主一直陪着我了,您回宴上去吧,大家都等着呢,我在这里陪侯夫人就行了。”
这时的侯夫人,面色已经不那么苍白了,呼吸也很是均匀平稳,青箩就把她身后的大迎枕撤了去,换了个矮枕把她放平了躺着,但还是给她稍微侧了侧身,让她能躺得舒服些,这些小动作,宁远长公主都看在了眼里,把她眼馋得不行,正巧青箩就跟她客气,让她回宴上,她现在哪里肯走,就想跟青箩多呆一会儿呢,这小丫头,她着实喜欢,而且是越看越喜欢。“你不是问我那天晚上老七怎么求我的嘛,不想听了?”
青箩赶紧往外看看,还好,小宫女已经站到门外守着了,不然,这话让人听去,可着实不好,刚才她问长公主,也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如果有人在跟前儿,她是万万不能这么鲁莽的。“你个小丫头,难道这话我能当着别人的面说,瞧把你小心的。”
看到青箩紧张的样子,宁远长公主还是挺开心的,这丫头太沉稳了,有点什么能让她慌乱,也不是很容易呢。“是我一时慌了,长公主见谅啊。”
宁远长公主是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的,自己竟然还担心人家想得不周到,也不怨长公主会说那样的话。“你瞧瞧你,还当真了,真不识逗。”
宁远长公主半真半假的嗔怪到,不过,她也知道玩笑不能开过了,别把小丫头惹急了,小丫头可是有脾气呢。“那天世子不是说了那样的话嘛,晚上把你们送走,世子就来找我了,当时老七也跟了来,世子一见我,刚张了嘴就被老七把话给截住了,很是坚决地让我去替他求皇上,把你指给他,我当时还劝他来着,让他再好好想想,你们两个毕竟只见了这一面,万一有个不好,我也不好跟皇上交待。”
想着那天老七的坚决,宁远长公主也觉得,这缘分真的很神奇。“在这之前,我们可是给老七介绍了不少官家小姐,他可是一个也没看上,偏偏就一眼相中了你,我怎么劝也没用,老七说他想好了,就你了,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他,气得世子鬼哭狼嚎的,出了我的院子,世子还跟他七皇舅唧唧歪歪呢,说他七皇舅抢了他的人,老七当时就不高兴了,世子后来跟我学,老七狠狠地训了他一通,说老七当时训他到:‘她能当正经的王妃你不让她当,却想着把她抬进府里当个玩意,就这样你还敢说你想要她?’,吓得世子半句话也不敢说了,说实话,我当时也没觉得世子的要求有什么不对,你的出身不高,世子即便求了你,在我眼里那也是抬举了你,可现在跟你熟了,我才发觉,你是值得人抬举的,我不得不承认,老七看人的眼光,比我和世子要好得多,他发现了你这块宝玉,而我们还只当你是棵草。”
宁远长公主说得如此诚恳,倒让青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谁都会觉得自家的孩子好,宁远长公主那么想也没错,特别是世子他们家,还有那么高的身份地位,只是,青箩一想到骆清蹊曾经那样的为她,她的一颗心就狂跳到按不住了。“很开心吧?”
宁远长公主看着青箩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大家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这点儿当然看得出来。“哪有——”青箩辩解得毫无说服力,宁远长公主就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像个小丫头,别老是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很累的,你不必为了别人,而强迫自己长大,你还是个孩子呢,何况现在,你有清蹊了,就更不用害怕别人的口舌了,我们总不会让你吃了亏。”
“长公主——”青箩的声音里带了些撒娇,生命里又多了一个疼惜自己的人,青箩的心里是温暖着的,跟宁远长公主之间,也真是有着说也说不清的缘份。“侯夫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因为青箩一直坐在床头守着母亲,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母亲睁开了眼睛,反倒是坐在对面的宁远长公主,先她一步发现侯夫人醒了。“母……侯夫人,您醒了?”
一声母亲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噎得青箩眼泪都要冒出来了,侯夫人想要说话,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好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事了。“拿水来。”
青箩扬声喊了一句,门外的小宫女倒是挺用心的,立刻就听到了青箩的唤声,颠颠地进了屋子,帮侯夫人倒上温水,端到青箩面前,自己又转到床头,把侯夫人扶着半坐了起来。“侯夫人,您先喝些水润润喉,只是刚清醒的缘故,刚才又喝了药,糊了嗓子才发不出声,您喝些水顺顺,一会儿就好了。”
青箩端着小碗,又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着侯夫人喝水,侯夫人很认真地喝下了每一口,并一眨不眨地盯着青箩,那眼神,让青箩端着碗的手,都有些抖起来,身上似乎要着火了,可她强制自己不许露出破绽。“您现在试试,看看是不是好些了?”
水喂下去了有半碗,青箩才开口问侯夫人,侯夫人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说出话来,青箩以为她还是口干,就打算再喂些水给她,却在她再次想把碗举过来的时候,听到侯夫人喉咙里吐出了两个字。“敏颜?”
端着的水碗里,啪嗒一声,滴入了一泪水珠,然后荡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青箩的眼泪,让屋里的几人都怔住了,刚发现侯夫人病了的时候,青箩的积极,大家也只是当她心思软,又正好懂些医术,可此时的眼泪却是为何?“青箩?”
宁远长公主看到青箩半天没有抬起头来的时候,忍不住的就有点担心了,到底是什么事让青箩突然就难过了呢,侯夫人刚刚叫了声‘敏颜’,这是侯府嫡长女的名字,宁远长公主是知道的,可青箩听到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落泪呢?宁远长公主就想不通了。“我没事,让长公主担心了。”
青箩抬起头来,目光清明,任谁也看不出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刚才有泪滴下来。“侯夫人,您是想女儿了吧,也难怪,赵小姐那么出众的女子,只是,您也要节哀顺变,毕竟逝去的已经无法挽回,赵小姐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您为了她如此的伤心难过,我也是女儿,我懂得的,她一定希望您过得幸福、健康。”
青箩把碗递回给已经把侯夫人放平的小宫女,一只手伸进薄被里,握住了侯夫人的手,望着侯夫人已经有了些银丝的鬓角,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眷恋,母亲才三十出头,竟然已经有了白发,都是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造成的,想着自己出事前,母亲最是喜欢把自己和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即便不出门,也要神采飞扬,如果有了赴宴的机会,那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超过公主才行,那时的母亲,是多么的柔媚靓丽,仿佛还像个刚刚出阁的新媳妇,每天都是那么年轻而有活力,可现在呢,床上躺着的这个苍白憔悴的妇人,还是那个明媚的女子吗?两年不到的时间,生生把一个从年轻变成衰老,青箩不甘心。“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敏颜一定不喜欢我这样,可我,可我控制不住,我每天想她,时时想她,可她就那么消失不见了,我的敏颜啊!”
侯夫人一声悲呛,就要哭出声来,青箩及时的叫了她一声。“侯夫人,请节哀。”
青箩急忙地给她顺着胸口,让她能缓解一下情绪。“外面现在正在国宴。”
这时候有哭声传出去,那可是算是大逆了。“我知道夫人您心里不好受,但爱有很多种方式,她在的时候,我们可以把爱给她,让她心情享受,她不在的时候,我们可以把爱给别人,代替她来爱世人,据我所知,敏颜小姐在庵堂的时候,经常帮着师傅照顾那些或贫苦,或疾病的人,这是大爱,很是让人仰慕,我就是因为听说了敏颜小姐的事迹,才开始发奋学医的,我也想为那些穷苦的人出点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