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言蹊,你怎么才回来?这样会不会太凶了,万一把言蹊吓走了怎么办,那也太得不偿失了。你回来了,言蹊,我很想你。如果这样说的话,言蹊会不会觉得他很怂?各种错乱,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幸好秦玉还算有良心,给他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他实在没脸见言蹊了。陈易然拨弄着自己的衣袖,折来折去,总担心没有弄好。马车滚滚向前,当停在将军府门口,他的心整颗都往上提了提。“大人,已经到了。”
坐在外面的小斯出声提醒,陈易然回了神,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那个,你觉得我现在帅么?”
临走前,陈易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那个小斯。“帅,大人英俊潇洒。”
陈易然笑眯眯转身,心想他也觉得自己很帅了。进了府,远远地便瞧见自己母亲站在一火盆后面。“娘,你这是干嘛呢?”
陈易然疑惑地出声问道。陈夫人有些激动,自己的儿子终于平安无事了。“你刚从天牢里出来,所以当然得跨一跨火盆,去去霉运。”
陈易然头冒黑线,“娘,你都做些什么,还信这个。”
“当然了,儿子,快跨火盆,娘做了很多好吃的在等着你。”
陈易然抬步跨了火盆,陈夫人高兴地直拉着他的手,“走,去吃东西,看看,都饿瘦了。”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唉,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干嘛还哭。”
陈易然叹了声气劝道。“我这是高兴的,娘担心坏了,一切都是娘的错,受罪的却是你,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言蹊。”
陈夫人哽咽道。“言蹊呢?”
陈易然无意提道。“大概已经睡下了,忙碌了这大半天的,她许是累了,苏行这孩子也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呢。”
果然是苏行,陈易然嘴角扯了扯,说道:“娘,我不饿,想先去见见言蹊。”
“去吧。”
陈夫人轻叹一声应道。告别陈夫人,陈易然脚下生风似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赶,不过没瞧见言蹊,倒是撞上了坐在院子里喝酒的苏行。“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远远就听见了伯母激动的声音了,陈易然,欢迎回来。”
苏行笑着站起身,走到陈易然的面前,伸手抱了抱他。陈易然当然知道苏行为了自己的事情操了很多的心。“谢谢你,苏行。”
陈易然诚恳道谢,似乎认识苏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声谢谢,这些年,苏行的确帮了他很多。陈易然这般正常的样子倒是让苏行不自在起来,颇为嫌弃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理,这般客气了,我们是兄弟,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更何况你最该感谢的人是言蹊。”
“她睡了?”
陈易然轻声问道,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苏行点头应道:“是啊,本来想叫她陪我喝几杯的,可她才喝了两三杯就醉了,酒量实在是不好。”
陈易然咬了咬牙说道:“谁让你给她喝酒的,要不是看在兄弟一场,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苏行笑着又喝了一杯酒,许久才开口说道:“易然,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把真相告诉陈易然了,可迟早都是要面对的。陈易然坐在石凳上,随口应道:“什么事?”
手里把玩着小酒杯。“言蹊把你忘了,她失忆了!”
风过,杯裂。陈易然整个人僵住了,一双眼睛里满是冷意,久久才低沉着声音问道:“你将将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行担心地望着陈易然,“是,言蹊遇到了凶徒,逃亡过程中从马车上摔下来伤了脑袋,所以就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住在秦王旧院,睢阳城,她告诉我,秦淮安给她取了名字叫念念,她也不认识我,后来把她带回了盛京,她才隐约相信自己就是言蹊。易然,所以我才要你做好心里准备的,她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你们成过亲的事情。”
每个字都重重砸在他的心口上,早已布满伤痕的心如今却是破碎的更厉害了。言蹊遇了难,他不知道。言蹊失了忆,他也不知道,她孤独无助时,陪着的是秦淮安,不是他。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就算再疼也会忍着的傻丫头,那些孤单痛苦的时光,他不在。陈易然,你真该死,说什么爱她,护着她一辈子,却原来都是空话。“陈易然,不是治不好,言蹊终会想起来的,只是时间而已。”
瞧见碎片已经将陈易然的手给割破了,苏行立马去拽他的手,将碎片全都给扔了,那不断冒出来的血红色实在是有些刺眼。“你等着,我去拿药来给你包扎。”
“不用去了,只是小伤口而已,死不了。我亏欠言蹊太多了,如今怕是怎么也还不清了。只愿她不要恨我就好。”
苏行心情也是沉重的很,不过相比陈易然,他头脑还是比较清楚的。“陈易然,言蹊想不起来,你可以帮她,还有我,你难道忘了我也是会医术的。”
想了很多要同言蹊说的话,如今怕是一句也不用说了。兜兜转转,却从未算过,有一天,他心爱的姑娘将他遗忘在了时光里。幸或者不幸,哀或者不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