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禹忽然话锋一转,“你那么爱她?即使她身为人妻?即使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靳燕西凝眸,眼神一点点温柔下来,“我爱她就是爱她的全部。”
沈崇禹摆摆手,嘴角的笑满是讥讽,“我才不信,这年头谁想当便宜爸爸,开玩笑吗?”
“我不在乎,绥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即便看不清楚,沈崇禹也能感受到他眼睛里的认真,把绥绥托付给他放心里,可是心里却跟挖空了一样疼。怕给靳燕西发现自己的失态,他忽然转过身,眼睛迎着阳光,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深邃。背对靳燕西,他的声音有些飘渺虚幻,“既然你这么爱她就答应我一件事,是必须答应而且做到。”
靳燕西:……俩个人在屋里谈了很久,守在外面的付景扬几乎抽掉了一盒烟。等人出来,付景扬看了靳燕西一眼,然后飞快跑进去,“三哥,你还好吗?”
沈崇禹坐在椅子上,从鼻端发出一声轻哼算作回答他,然后唇边微微勾起浅笑,俊美的面容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惑慵懒。他这幅样子让付景扬更担心,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景扬”沈崇禹的声音很温柔,“明天你带绥绥过来,记住,我的事什么都不要说。”
付景扬挠挠头,“三哥,你要想好了,绥绥也是个一根筋的性子,她真的不容易,你别伤害她。”
沈崇禹没言语,过了半天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到底是我死了她痛一辈子好还是要她恨我一时然后跟别人过完下半生好呢?”
付景扬的声音很低,“都不好,俩个人在一起才最好。”
听说沈崇禹要见自己,阮绥绥是激动的。她积极吃饭治疗,本来虚弱到连坐起来都需要人扶着的身体竟然一下有了起色,断断续续的低烧都退了。去见沈崇禹的时候,她洗澡换衣服,特意还化了个淡妆,脸太苍白唇也太白,她觉得自己不美。何黎帮她梳理长长的头发,发现已经有了开叉,她问她,“你坐月子的时候要不要剪了?”
阮绥绥的发质一直很好,她不舍的摸了摸,“还是留着吧,他喜欢长头发。”
何黎微微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担心。车子在一座比较隐秘的别墅前停下,付景扬指指门,“进去吧,他在等你。”
阮绥绥手指紧紧抓住了包带,她有些紧张。不过既然来了总要拿出勇气来面对,她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走了进去。房门打开,她看到有人坐在阳台那里的椅子上。她心一阵悸动 ,紧走俩步,颤颤巍巍的喊出声儿,“三哥。”
那边的人听到了声音,慢慢的转过头来,阮绥绥脸上的那点血色一下就退的干干净净。“沈心慧,怎么是你?”
沈心慧看着她,眼睛里有股凛然的恨意,“那你以为会是谁?”
“我不想跟你说话,沈崇禹呢,让他出来。”
沈心慧挑着眉冷笑,“他不愿意见你,阮绥绥,你本事挺大,给我哥戴绿帽子都戴到外国来了。”
咬紧下唇,绥绥给气的浑身发抖,好个恶人先告状,她竟然把屎盘子往自己头上扣?“沈心慧,你给我闭嘴,我不想跟你说任何事情,我的事也不准从你的那张臭嘴里说出来。”
“如果是我让她说的呢?”
熟悉到心痛的声音,却说着这么伤人的话。阮绥绥循着声音找人,她看到了沈崇禹,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皱着眉,沉着脸,他对她好像是十足十的厌恶,“阮绥绥,你干的好事!”
被当面指责,她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反问他,“沈崇禹,你什么意思?”
他始终没有走进,似乎是对她充满了厌恶,就连语气也是,“你跟靳燕西在国内不清不楚,他陪着你在医院过夜,又随意出入我们家里,现在公然在国外同居,阮绥绥,你真当我是死的吗?”
饶是阮绥绥伶牙俐齿,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儿抖得像深秋枝头最后一片黄树叶。她就像揣着一盆火过来,而沈崇禹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把她这些天的思念、煎熬所有的爱恨一股脑扑灭,只剩下刻骨的寒冷。沈崇禹看不清她的脸,却用力瞪大了眼睛,想要把她的容颜给包裹在心脏里,绥绥,恨我吧,我已经想清楚,如果让你长期活在失去我的痛苦里,还不如让你恨我,恨死我,这样靳燕西才有机会取代我照顾你。我一点都不伟大,我只希望我爱的女人不管我在还是离去都能幸福、快乐。让你恨我,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阮绥绥也在看他,在她的眼睛里,他的眸子空洞冷漠,甚至都没有她的影子。自尊,该死的自尊让阮绥绥想转身。那个自尊的阮绥绥说,放弃吧,什么都看到了,他也说了这样的话,一个男人而已,失去了又算什么?她真的转过身,长裙子下的右脚轻轻提起……沈崇禹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随着她脚的下落一点点下沉。忽然,阮绥绥转过身,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把他的悲伤收在眼里。可惜,终究是晚了一点,他迅速戴好面具,冷冷的看着她。阮绥绥忍着疼,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她上前抱住他的腰,轻轻柔柔的说:“三哥,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有什么苦衷尽管对我说。”
沈崇禹用力捏住放在身侧的手,手背上的青筋一下下跳,似乎想要摆脱他大脑的控制去拥抱她。绥绥,你赶紧离开我,不要再考验我,我会忍不住的。阮绥绥把沾满泪水的脸伏在他心口,柔柔软软的声音就像被伤害的小动物,“三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以前说过的话都不算数,我不能没有你,宝宝也不能没有爸爸。我不要自尊,我宁可做个蠢女人,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绥绥,绥绥。沈崇禹能听到胸腔里发出砰的响声,就像被捏碎的气球,过度膨大之后,只剩下零星的碎片,黏在这幅骨架里。以我残破之身,苟延残喘的时日,怎么能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