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好笑,说道,“孙姐姐可是上将军的心头肉呢,自然从小娇纵,又岂是妹妹可比?”
罗雨槐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侧头向她深深一望。却见她笑容浅浅,面容平和,并没有什么愁怨之意,这才轻轻松一口气,笑道,“可不是说呢,她那两个哥哥,在京中也算是号人物,却被她吃的死死的!”
罗雨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谁让她是幼妹,又小着许多岁!”
三人议论中,孙灵儿已跳下车子向这里奔来,大声道,“罗四姐姐、罗五姐姐、十一妹妹,你们在说我什么?”
在她身后,一员小将急的连连跺脚,大声道,“灵儿,你慢着些儿,仔细摔倒!”
孙灵儿边跑边回头,向他扮个鬼脸儿,笑道,“二哥当心自个儿罢,仔细又从马上摔下来丢脸!”
兄妹二人虽是隔着条官道叫嚷,可其中亲情流露,自然随意,浑不觉是在众人注视之下。莫寒月默默注视,一瞬间,自己与两个弟弟自幼修文习武的情形闯至眼前,猝不及防,已湿了眼眶。孙灵儿奔到三人面前,嘻嘻笑道,“盼这许久,可终于盼到今日!”
罗雨蔷抿唇,笑道,“还是孙妹妹自在,心里只知道玩乐!”
孙灵儿笑道,“玩乐也倒罢了,能与姐姐们共聚,妹妹心里才欢喜。更何况,这次还能见到谢姐姐!”
罗雨蔷轻笑,压低一些声音道,“怎么还叫谢姐姐,该叫贵人了!”
虽然笑容不减,心里却不禁微微一黯。这一次,谢沁随驾北行,自然能与姐妹们相聚,可是……萧宛露却无此幸,被留在宫里。四人说话间,傅、叶两府的车队也相继出城,四人去与傅飞雪、叶弄笛二人聚齐,自然又是一场热闹。辰正时分,城内马蹄声疾,两队前引侍卫全副武装,疾骑而出,分列城门两侧,将各府家眷尽数挡在身后。城门内,送行百官也疾骑而出,在城门外翻身下马,分跪两侧。紧接着,三名太监一前两后驰出,当先一人扬声呼到,“皇上驾到——!”
随着话落,乐声隐隐,由远而近,向城门缓缓而来。两侧家眷纷纷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齐齐跪倒,高声呼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中,只见城门内旌旗招展,华盖蔽天,在车声粼粼中,向城外来。盔甲分明的三千御林军之后,皇帝的御辇在侍卫的护持下,驰出城来。莫寒月微微抬头,但见晨光照映下,御辇上的男子头戴流苏龙冠,身穿黑金龙袍,立在流光耀眼的华盖之下,整个人俊美中透出威严,如天神降世。身周各府的公子、小姐中,传来轻微的吸气声,跟着是低声的赞叹。莫寒月微微垂眸,眼底的寒意瞬间汹涌。上一世,自己也是为他相貌所迷,被他温情打动,只觉如此男子,才是她莫寒月的良配。而,若不是亲历,又如何能够相信,就是眼前这如天神的男子,是那样的狭隘阴冷,是那样的薄情寡悻?为了他的皇权天下,竟然不惜亲手为发妻下毒,更不惜撒下弥天大慌,铲除功臣……手掌,不觉在衣袖中握紧,莫寒月暗暗咬牙,强抑心头的恨怒,静静而跪。如今的她,一无兵马,二无武功,所能做的,只不过一个忍字!等忍到她布下这毁天灭地之局,一击夺此人之首,灭此人之国!留海的遮挡下,只见车轮滚滚,从身前而过,马蹄杂踏,也片刻不停的离去。恍惚间,莫寒月只觉有两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起,却见四位亲王在前,靖安王父子在后,刚刚经过身前。再往后,只见峻小王爷宇文峻微微侧身,正与景郡王宇文青榕说句什么,引出他一阵笑声,却无从捕捉,方才那两道目光的来处。直到随驾群臣全部过尽,前方才传来太监们尖亮的声音,扬眉道,“皇上启驾,各府内眷上车!”
乐声中,各府内眷齐声谢恩,起身回入各自的马车。送行众臣扬声高呼,“臣等恭送皇上!”
而远去的帝王早已听不到这里的声音,唯有越来越远的车行声回应。直到各府内眷启程,分列城门两侧的御林军这才各自上马,随后护行。再往后,全副武装的兵马仍然陆续出城,蹄声隆隆,震天憾地,禁军统领侯远率五万禁军随行护驾。五万禁军!宇文青峰还真是小心啊!莫寒月心底冷笑。只是瞧着如此兵马,如此声势,莫寒月不禁心中暗叹。想当初,自己和父亲倾尽多少心血,为宇文青峰演兵选将,如今,大梁朝皇帝手中的十万禁军,早已成为大梁兵马中的精锐,若当真挥兵逼宫,当真不知道,要一支什么样的人马可破?随着马车的轻晃,想复仇之路漫漫,莫寒月心中不禁一阵茫然。盛京城地处一片极大的盆地中,四周皆是连绵的群山。最初走入群山,丹枫和夏儿都极为兴奋,挑起帘子指指点点,欢笑谈论。可是走出整整一日,眼见山还是山,唯有山上的树在变幻,渐渐无趣起来。夏儿拉着莫寒月的衣袖问道,“小姐,怎么一离开盛京,就如此荒凉,难不成一路都是这样?”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听说到避暑山庄,要走十日呢,这才走一日而已!”
丹枫也笑道,“那天听二公子说,沿途要穿省过界,想来会有旁的城镇大邑,若不然,他那银子又何处使去?”
夏儿一听她说到银子,不禁瞪大眼,问道,“什么银子?”
丹枫撇唇,说道,“二公子又和小姐讨银子,也不知备下多少?”
说着向莫寒月一瞄。夏儿皱眉,说道,“前次就一下子给他三千,怎么又要?”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不打紧,横竖我们有,给他无防!”
夏儿大急,说道,“小姐,怎么我们有就要给他?如今小姐虽说还小,可是往后谁知道又有没有得银子的去处,总要留些办嫁妆才是!”
莫寒月好笑摇头,说道,“这银子有出才有入,哪里有得上一些就死攥在手里的?”
夏儿噘嘴,嘟囔道,“真没见过小姐这样拿银子不当钱的!”
可是这一年来,慢慢摸到莫寒月的性子,知道她拿定主意的事儿,旁人无法更改,也不再说。莫寒月唇角浅笑不改,却已不自觉带出一抹清冷。卫敬飞银子花销如此之大,断不像是正常的与同僚间的应酬。若这些银子他拿去花天酒地,她倒是更乐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