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家嘴硬,真正当关月玲和张良广去老四丈人家的时候,张秉忠还是不放心的叮嘱:“老大家的,你去老四媳妇家,可千万控着点你的脾气,别动不动就跟人吵。”
“爹,你放心,我不吵,我一定好好和那老太太讲礼,行不行?”
关月玲心说:“你说得我像是不讲理的人。”
张秉忠像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以后老四媳妇还要到咱家,别弄得脸上不好看。”
几个人到张老黑的丈母娘家,张暮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脸色铁青的老妇人说:“嫂子,三哥,这就是四哥的丈母娘了,我烦她,你们去吧”。这年代,张良广的军装很为家人长脸,这个村的村民远远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他根本不用说话,到场的作用就发挥到了最大。关月玲不动声色地放好自行车,老远就笑说道:“大婶子,大婶子,我是老四的嫂子,穿军装的是我三兄弟,今天和我们来商量老四和你家我妹子的亲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要多亲近亲近。”
丈母娘鼻子尖里哼了一声,一副带理不理的模样。关月玲笑道:婶子,谁惹你生气了,别生气。老四丈母娘冷笑道:“没人惹我,惹我的是你老公公。”
关月玲故作惊讶地说:“婶子,这不会,老四结婚,我公公的嘴乐得合不上,想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还敢惹你生气。”
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说道:“怎么惹了,结婚这么大的事,看看你们送的东西,有没有一件象样的,我们一大家子就我妹妹这么一个姑娘,全家都当宝贝似的,你们老张家想这样就能把人领走?”
关月玲故作惊愕地对老丈母娘说:“婶子,这是谁啊,说的都是啥呀,话这么冲,没头没脑的,婶子您觉得我们家哪里做的不好,我们能改的就改,不能改的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咱们都是为了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过得好是不是?”
胖女人还要说话,被关月玲给瞪了回去。老丈母娘说:“你们家总算来了个能说话的,我说再要一百块彩礼,你爹死活不答应,我养那么大的闺女,难道要一百块钱孝敬我都不行?”
张良广心说:“你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是一百块,你家一年能挣一百吗?”
他相貌冷峻,这一不高兴,立刻就被老丈母娘看见了,就有些不高兴。关月玲惊讶说:“不是吧婶子,我怎么听得不是这样的,婶子你也知道,老四和咱家妹妹从相亲到谈日子,也不到一个月,定亲的时候我公公婆婆已经送了二百块彩礼,不少了吧,怎么现在又要一百块?”
“哼,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娶走我妹妹,再拿一百块彩礼,有什么不行的?”
胖女人又插嘴。关月玲脸色刷地绿了下来说:“婶子,我公公为了老四的婚事,累得脱了层皮,可这一个月他天天都高兴得睡不着,见人就说老四要结婚,你现在还要一百块彩礼,我说句不好听的,婶子你家一年挣多少钱?”
胖女人恼怒说:“没钱找什么媳妇。”
张良广肺都要气炸了,可他是男人,实在不能跟几个女人争吵。关月玲盯着丈母娘的眼睛脸色难看得说:“婶子,这是您的意思?”
丈母娘被她看得有点发虚,竟扭过头不敢和她对视。胖女人见状说:“笑话,没钱,没钱还娶什么媳妇,今天不拿出一百块来,说破大天来婚也结不成。”
关月玲不跟胖女人对话。她一字一句对丈母娘说:“婶子,一看您就知道您是通情达理的人,可是您想想,您非要让我们去借这一百块来,先不说借得来借不来,就说外人会怎么说,知道的还好,知道您是为女儿打算,不知道会怎么说,你就是在卖女儿,新社会新郭嘉一直提倡婚姻自由,卖人换钱只有坏分子干得出来。”
这句话惊到老太太,要真是他们闹到村上,被定个坏分子,以后全家日子都不好过。要不说在80年代初,人心中有畏惧,做事才能留一分余地。关月玲趁热打铁:“为了老四的婚事,我公公活活脱了层皮,他一辈子没朝人借过钱,这次为了老四,豁出老脸去借了,可他还说了,借钱结婚的事谁也不许跟老四媳妇说,怕新媳妇知道面子过不去,不能让那么好的姑娘受一点委屈,而且结婚借的钱也不用你家我妹子嫁过去后还,都是他老人家自己还,我公公做的还不够?”
丈母娘语气开始松动:“可是,我......”婶子你也去打听一下,谁家娶媳妇能一下拿出二百块彩礼以后,还能再拿出一百块的,我们反正是没有了,你老要是还不愿意,就把彩礼退给我们,我不信捧猪头找不着庙门,好姑娘不是只有你家才有。退钱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退钱,彩礼拿到手,就被她儿子拿去赌输了,哪来的钱还,再要一百块也是想填他儿子赌博的窟窿。听说要退钱,前面软硬不吃的老太太立刻慌了神,恶狠狠瞪了还要说话的胖女人。笑容堆满了脸对关月玲说:“他嫂子,你别说了,我知道老黑是个好孩子,亲家是好人,你大老远的来,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喝杯水。”
关月玲也换了笑脸,拉着丈母娘的手交心:“婶子,我一见你,就觉得和你特别投缘,看到您就像看到我娘似得,我知道,您老人家通情达理,担心姑娘,想她以后日子能过好点,父母为孩子,不管怎么做都没错。”
张卫东的外婆要是知道她闺女说自己跟不识字的乡下婆娘一样,能跳起来打死自己亲闺女。丈母娘点头说:“是啊,都没错,都没错。”
回去路上,张暮秋问:“嫂子,亏得是你,你是怎么让我四哥那狗都不吃的老丈母娘答应放人的?”
关月玲狠狠敲了一记他的脑袋说:“怎么说话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