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就逼着李大美带他去单位,正式提出要把李大美的工作换给儿子的事。李明也打扮得山青水秀,拄着拐杖爷俩兴奋的不行,好像去了就能马到成功似的。到单位以后,李爹要闺女自己去说,她嫌丢脸不愿意,老头子就自己去问单位同事,理直气壮找到领导办公室。领导听说是李大美的父亲,开始还以为是家长不放心,来看看女儿在单位的工作情况,谁想却听到了神奇的要求,还以为是不合时宜的玩笑,后来才发现他真是这样想的,顿时被惊呆了。李大美说:“对不起领导,我说不行,怎么说他都不信。”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命运彻底放弃了。领导好笑又生气,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见李爹怎么都解释不清,夹缠不清就发火了,拍桌子怒道:“这不是你家的二亩三分地,工作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再闹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李爹这才害怕了,带着儿子走出来领导办公室,看着李大美的眼神,还是恨恨的,觉得是闺女从中作梗。李大美听见同事们都避着她偷笑,心里委屈又难过,她虽然对家里早就绝望了,可是父亲层出不穷的伤害,还是让她难过。不过她不是初出江湖的新人,在忠旺出租车公司做了几年的领导,不是那么容易被现实打到的人。好在领导明事理,把她叫到办公室安慰说:“你一个女孩子能读出来,真不容易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别担心以后好好工作,家里有什么困难以后跟单位说。”
领导虽然一脸同情,对你说着暖心的话,但是你要是真以为这件事什么后果都没有,那就是太年轻了。被他爹这么一闹,李大美在这家单位的职业生命也算是完了,家里随时能爆炸,这样的人谁敢用,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糟透了。下班以后她也不想回家,哭丧着脸来在找张卫东算账。张卫东说:“你爹这样的人,给盏灯就能提着上天,你要是不狠下心,以后有你受的。”
李大美说:“那怎么办?”
“怎么办,除非你不认他们。”
不认亲生爹娘,以李爹的尿性,能到单位门口破口大骂,她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听见李大美的声音,张暮秋在他的房间里大声叫疼,李大美奇怪的问他怎么了。“别管他,这是听见你来了,想让你去安慰他呢。”
“他怎么了?”
李大美抬脚要去看,张卫东大声说:“我劝你不要去,去了他就会幻想你还会嫁给他。”
这句话成功让李大美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说:“还是算了,我还是回家看看吧,他们不知道怎么闹呢。”
老汉看着她脚步沉重地走出去说:“李大美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啊。”
北大的毕业生当然能力强人又好,可惜,张暮秋没有一点机会,野鸡永远配不上金凤凰。第二天老汉为了张暮秋相亲,张卫东调了一辆没挂出租标志的丰田过来,老两口单担心他半路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也得跟着,张老黑开着车,一家人押送着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张暮秋出去相亲。张暮秋坐在车后座的样子,像极了不想努力的年轻人。父母包办婚姻,对某些人来说是不幸的,可对另外一些人又是幸福的,上辈子多少年轻人因为远离父母,由着自己性子挑挑拣拣找不着对象,父母因为自己帮不上也不敢过多苛责孩子,要是都能有老汉这么一心为子女着想的好父亲,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光棍。不过现在的张暮秋显然不会这么想,他上车的时候,像是个悲伤的上门女婿。对于上一辈人的婚姻,张卫东一直都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里,张老黑是他重生后结婚的,和上辈子一样找了个乡下媳妇,他虽然没干预,张老黑的媳妇却换了,第一个生出来的张浩然,也不是上辈子的那个堂弟。每次看着胡丽敏抱着张浩然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出神的状态,他没干预,想必就不会出现什么恶果吧?接着适婚年龄的张暮秋就来了京城,他上辈子在老家的婚姻显然也是不可能重续了。张卫东不是没想过,让张暮秋回北洼村再去找他上辈子的老婆,但是这个提议说出来,就被老汉否决了,他见识提高了不少,觉得老五既然有条件在京城找个好的,为什么还要回去找。还有几件关键的事件,时间快要到了。父亲张良川因为被石头打断了腿,一直郁郁不乐,四十四岁那年,因病郁郁而死。四十四岁,算起来,就是今年吧,北洼村的说法是四十四的男人是属驴的,这个年纪的人就像妇女来大姨妈,常年都暴躁无比。其他人的命运线他已经很模糊了,还有黄氏也是在六十五岁这年夏收,在麦场突然走的。这两个亲人的死期好像只隔了一年吧。大姐毕业分配工作的时间也快到了,上辈子她工作分配到了小镇,这一次以北大的威名,她注定不会分到乡下去。她的婚事该怎么办?上辈子她的婚事是几个姐妹之中,唯一幸福的人,难道也要像张老黑张暮秋一样,看着他们找别人?一时间,前世和今生纠缠,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但是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决定先让老两口去检查身体,然后赶紧回皖北看看,老二虽然进京了,老三已经十六岁,上辈子她就在十八岁和王建设定下的亲事。一切的记忆忽然像开了闸一样涌了过来,他要做这么多的事。张暮秋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但是老夫妻俩却喜笑颜开,告诉家人说:“事定下来了,婚事一个月后就办,女方就是京城人,家在京城不远的乡下,在一家小饭店做服务员。”
张卫东最关心的是名字,结果名字也和上辈子的五婶没有一点关系,他呆了呆,然后对老夫妻说:“爷,奶,明天带你们去医院检查身体。”
老汉说:“检查身体不急,等老五成亲后,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家人都高高兴兴,除了张暮秋这个当事者,和张卫东这个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