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还有“轰隆隆“地响着，男人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当时我被水流撕扯着，身上全部是船体炸裂的碎片，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可是上天有眼，还是让我活了下来，活下来看看你的下场。“听他这么说，慕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其实她早该知道那人就是陈江宁才对，只是对于那个男人的愧疚，让她不肯相信他还能活着。有时候死了比活着好，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定了定神，说：“江宁你听我说，其实那天的爆炸是个意外，我是真的打算也跟你远走高飞的。““你住口“，男人吼着打断了她的话，恨恨地说：”远走高飞？我就是相信了你拿两张永远不可能兑现的船票，我就是信了你对我所谓的感情，慕言，我爱你，所以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慕言吓了一跳，甚至能够想象得到男人此刻的狰狞，水面已经到了腰部了，她的全身都已经湿透，她冲着洞口大喊：“江宁，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小哲是无辜的，只要i放了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一边的宋哲听了心里一颤，微微地转过头去看了看她。洞口的男人冷笑：“这个世上也许你也就在意你这个弟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叫他永远陪着你的。“水已经淹到胸口了，慕言的身高比宋哲矮，只有踮着脚才能勉强喝不到水。“为什么？“宋哲一直盯着挣扎的她。慕言转头，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乎装了太多的情绪，有怨恨，有厌恶，有可怜，甚至还有鄙视。她的心头一痛，偏过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宋哲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他一直一直自己的姐姐只会利用，只会对自己好，没想到她在乎的，竟然还有一个“弟弟“。来不及想太多，洞口又发生了变故。打斗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溅起了很大的水花。那东西落下的方位离宋哲比较近，等那水雾稍微散了去，他才看清了那是一个人，是莫回。又是一声闷响，洞口的陈江宁也跟着跳了下来，莫回来不及游到慕言的身边，只好拿着小刀割断了宋哲手上的绳子，然后将小刀塞给了宋哲，回身迎着赶来的陈江宁扭打了过去。两个人一下子没进了水里，只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此刻慕言的头也已经看不见了，宋哲攀着洞壁上的那根登山绳，等着慕言淹没的方向，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小刀。“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她的话一遍遍地响在了耳边，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又回到了童年，那时候爸爸每天上班赚钱，妈妈又只会打麻将，所以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姐姐照顾着自己的日常生活，虽然那时候她也还只有八岁。“小哲救我。“不远处慕言拼了命地探出脸来换了口气，说完了几个字又被汹涌而来的水流吞没。来不及再想，宋哲的心头一热，憋了气朝着水里钻了进去。他没有莫回的手劲，想要再水里隔断一条登山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身后陈江宁见有人要救慕言，一脚踢翻了缠着自己的莫回往这边游来。宋哲知道陈江宁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等他过来，一个也跑不了，此时慕言胸腔里的空气已经没了，嘴里吐出了一串串气泡。他手里的动作又急了许多，只觉得刀口一送，绳子断了，他赶忙拉着慕言往水面浮去，中途却再次受阻，回头一看，原来是陈江宁扯住了慕言的脚踝。这时候莫回也已经赶了过来，宋哲将小刀朝他丢了过去，莫回隔水接住了之后，一下子捅在陈江宁拉着慕言的手背，顿时血水染红了浑浊的水体，水面之下更加什么也看不清了。慕言一出水面便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才发现水面又上升了许多，如果不是宋哲隔断了手上的绳子，这会儿怕是已经淹死了，这么想着就朝宋哲看去，那目光里有感激，也有探究。宋哲避开了她的眼神，转头朝着洞壁的登山绳游了过去，一边拉着绳子往上爬一边说：“一会儿我先爬上去，你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腰上，我拉你上去。“慕言也不再逞强，她知道这么高的洞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抬头再看宋哲，已经艰难地爬了有十几米了。她把绳子的末端系在了腰间，这才回头看着水花四溅的水面。打斗的地方鲜血不断地染红了水质，也不知道是谁又受了伤，两个男人时不时的探出头来，一个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一个已经看不出五官样貌。那是陈江宁吗？慕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再次消失的地方，脑子里又想起陈江宁曾经英俊洒脱的样子，怎么也不能跟眼前的鬼影重合起来。“对不起。“她的泪滚了下来，然而那个人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了。这时候绑在身上的绳子一紧，她知道是宋哲在洞口开始拉自己上去了。翻出了洞口，慕言似乎已经用光了力气，躺在洞沿上喘着气，宋哲已经关闭了注水的管道，下面的声音也小了很多。“他们两个还没上来。“慕言解下了身上的绳子再次丢进了洞里。宋哲本以为她会趁机砍断了绳子一个也不救，却没想到自己再一次猜错了，讪笑了一声问她：“你希望他们两个谁能爬上来？“慕言愣在那里，目光一直盯着下面忽明忽暗的水面，好久之后才说了一个名字，莫回。她终究还是舍弃了那个男人，那个曾经爱她，信她的男人。宋哲再笑，拖着疲惫的身心，走了出去。慕言把自己的公寓里，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竟然找出了十几个隐形摄像头，她不知道这都是水安装的，或者是陈江宁，又或者不是，可是那个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反复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叫她的后背一阵阵发凉，端着杯子的手也轻微地颤抖着。莫回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她站在窗口发呆，等了一会儿才说：“都已经解决了，你可以安心住着了。”
慕言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说：“是陈江宁吗？”
莫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看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警方已经介入了，所以我们看不到尸体，不过我在法医部的朋友说，差不多已经确定了，正是先前失踪了的陈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