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不对劲。她进茶馆时的状态很差,可她握上双方盘,那双飘忽的眼神变的凌厉,举动间散发着很强的气势。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俱人七分。通常鬼是不太会去招惹唐婉这样的人。“唐姐,方便问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吗?”
我从后视镜中与她对视。她询问似的看着我,我笑笑:“镯子腐烂,阴气甚重,若是被小鬼缠上,会影响运势,断生辰八字,能有应对之法。”
唐婉随口报了一串数字。我掐指一算,是纯阳的命格。纯阳之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古时候的刽子手一般都是找这样的命格,能挡住煞气。“唐姐,你这命格,这一路顺风顺水吧?”
我笑着搭讪:“这可是个极好的命格。”
唐婉也笑:“小张爷这么会哄人?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是发觉,长这么大,我确实也没遇到什么坎,也就这一次。”
我顺着她的话闲扯几句,夸她顺应运势,年轻有为,最后话锋一转:“这镯子你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进茶馆前。”
唐婉下意识的应了,随后有些不好意思:“我怕摘了有问题,带了一路,只是这味道……所以进去前才摘下来。”
我点头,又闲扯了几句,顺理成章的将话题转到她的工作上。唐婉是位女强人,当年十几岁了没读书就出来混,从打工小妹一路混到现在成为一个偌大的收藏品公司老板,期间吃的苦头数不胜数。讲起这些,她都一笔带过,但几句话里,必然要提一句风水师。我笑着打趣她,说她莫不是对这风水师有意思,三句不离口。唐婉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颇为怨怼:“小张爷,看破不说破,我这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这风水师眼光也太高了吧,”我夸张道:“连唐姐都看不上?”
唐婉摇头,说她只有个空壳子,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内里也没多少东西,短时间玩玩还行,这日子一长就难免腻歪。“所以呢?”
我收了嘴角的笑容:“你就割了他的血肉,夺了他的运势?”
唐婉猛然踩下刹车,车子在公路上拉出常常的车辙痕迹,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抬头从后视镜中看我,眼神凌厉:“小张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么?”
我将捏在手心里的符纸迅速往驾驶座一贴。唐婉被我逗笑了:“小张爷,你这是认为我是鬼?”
我也笑,说哪能呢,鬼可没这么多心眼。她脸色猛然变了,忙护住怀里的包,我从善如流的收了符纸:“说吧,你这次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你诓我???”
唐婉怒目圆瞪。我摊开手掌,露出掌心几张空白符纸,能应付下阴魂。唐婉脸上青白交加,半晌一咬牙:“小张爷手上有本事,既然想知道,不如亲眼看看。”
这是激我呢。我不受激,只我好奇心重。风水师,血肉,唐婉,这中间到底藏着什么?“那劳烦开车。”
我往后一靠。一路无话,车子下了高速,在省城绕了一个小时,停在了个偌大的停车场。唐婉领着我们进了电梯,按了二十二层。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都在上班,楼道里反而安静的很。“姐。”
唐婉一进门,一身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就迎了上来:“这两位是?”
“客户。”
唐婉随口道:“我们要谈事,小王,你泡壶茶进来。”
唐婉领着我们一路进了办公室,收获了很多好奇地目光。小王动作很快,我们相顾无言地两分钟,他已经妥善的泡好茶,唐婉让他将门关上,任何人不要来打扰。“小张爷,看你本事了。”
唐婉斟茶推过来,说看的出来,她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有意思。请殓魂师上门,竟还要设门槛。我端茶抿一口,笑着道:“唐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唐婉挑眉。“那块血肉,无论是谁的,如今已经结了怨,成了鬼,魂魄不安,自然是要寻仇的,”我敲敲桌面:“你猜,它会向谁寻仇呢?”
“走了。”
一路无言的鬼道士,扫一眼办公室,突然起身。!唐婉脸色骤然变了:“道长!”
我跟着起身,走在前头的鬼道士却突然转头:“小丫头,你使诈?”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唐婉起身,微微倾身:“据说,殓魂师但凡出手,事不解决,就决不收手,对么?”
“你想做什么!”
我厉喝道。唐婉将装着手镯的盒子从包里掏出来,头疼的敲了敲:“它太不听话了,你帮我殓了它,我给你丰厚地报酬,至于其他的,小张爷,何必太较真呢?”
盒子上阴气缭绕,显然已压制不住。“不……”“行,先付一半定金,盒子我们带走,魂魄安定之后,再付另外一半。”
鬼道士打断我的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扔给了唐婉。唐婉接过,直接拨通了财务的电话,很快,鬼道士就收到了转账的信息,十万块。“盒子不可能给你们带走,你们要当着我面替他安魂。”
唐婉将银行卡扔回。鬼道士将银行卡塞进口袋里,佛尘在我背后一敲,说他是道士,不懂殓魂师那一套,安魂之事还得我来。我向前两步,随手扯了几张符纸贴在盒子上,就收了手。“这就完了?”
唐婉不相信。我一拍掌:“只不过暂时压制罢了,若想安魂,需备线香三根,大米一碗,铜钱一串,另要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
唐婉捏捏眉心,将盒子塞回包里,随即派小王去准备这些。她自来相信风水,小王也不觉得奇怪,赶着去准备了。其他东西都好说,就是城里难抓公鸡,小王回来的时候,公司人都走完了。“姐,您看行吗?”
小王将所有东西摆在地上。唐婉看我一眼,我点点头,她转头冲小王道:“辛苦了,打车回去,姐给你报销。”
小王一走,唐婉就催着我安魂。“等子时。”
我将公鸡提在手上:“阴阳交汇,魂魄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