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了一条蛇能有这么大动静？张富本要发作，听到这句话脸色也白了，抓着安全带不敢动弹。“小、小张爷，它是不是跟过来了？”
他吓的直哆嗦。我双手朝下按按：“我下去看看。”
我打开车门，将符纸捏在手里，慢慢的绕到车头处。空无一物。连个石子都没有。但刚刚那下撞击是实实在在的。我收好情绪，佯装踢了踢，朝车子里喊着：“是一块石头，没事。”
我重新坐回车里。张富还有些怕：“小张爷，真是石头？”
“怎么，你们还不信我？”
我摊手：“这青天白日的，就真有蛇妖，也不敢出来，走吧。”
车程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候不稳住他们，后面更容易出乱子。见我信誓旦旦，他们俩总算是安了心。司机重新启动车子，我却避开他们的目光，将几张符纸贴在座位底下。钟成宁瞄到我的动作，挨过来笑道：“你这骗人的技术哪学的？”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稳住他们的情绪，这被听到了又得功亏一篑。“没劲。”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似乎要睡觉。我没敢睡。刚才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好说，我得盯着。奇怪的是，接下来竟然顺风顺水的，平安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工地前，因为刚动工就出了事，只外面围了一圈，里面还算是个大空地。几位工人从集装箱房里钻出来，想必就是张富说的留下来看工地的。这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一看到张富，就冲了上来。“经理，俺今天说什么也不看了，太吓人了。”
一位脸色黝黑的约摸五十多岁的大叔为难的道。“我给你加五十一天。”
张富更为难。这材料都拉了过来，不看着，要是丢了坏了，又是一笔损失。大叔怎么也不同意，说这钱看着是好，只他也没命拿。“瞅你们胆子小的，我这不是给你们找高人来解决了吗？”
张富急了。大叔和其他几个急慌慌的问他高人在哪里，说要是有高人压着，这钱他们也不舍得不赚。张富指着我，还没开口介绍，先前说话的大叔就嚷嚷开了：“张经理，你这是糊弄俺们嘞，这娃娃嘴上毛都没长齐，是个啥子高人嘞。”
他们不信，还是闹着要走。张富急的满头大汗。只这事我也没办法，向来都是手底下见真章，我也不能说现抓一只鬼给他们看吧。“那个小张爷，”张富突然看向我：“要不劳烦您给我们看两天工地。”
他说完可能觉得不妥：“价钱另算，您看行吗？”
张富说的有点小心翼翼。“行是行，只是有一点你得说实话。”
我踢踢脚下的石子。他没想着我会答应，高兴的直搓手：“您问，我一定说实话。”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
鬼道士是将我自立门户的事昭告天下不说，但我唐婉的案子算败了，这张富就是知道我是个殓魂师，也不能这么恭敬。按着岁数，我少说也得喊他一声叔，他这一声声的尊称叫的毫无负担，显然不大正常。张富有些为难，黑着脸瞟了眼还在围着他的工人，片刻后手一挥：“这两天的工钱结给你们，等事结束了，你们再过来。”
几位工人结了钱，喜滋滋的走了，张富这才领着我同钟成宁进了间集装箱房。“小张爷，说起来我们两家是有些渊源的。”
张富搓着手，似乎在斟酌怎么描述这段‘渊源’。“说起来，张叔还算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叔。”
。一表三千里，更何况是师父这样的手艺，和本家的都未必亲，也难怪张富一开始没将这段关系说出来。张富说，关于师父做的事，他们这些远远近近的亲戚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这没碰上事的时候，嫌忌讳不来往，这碰上事，就想到乐。他尴尬的搓搓手，说没想着一打听才知道那屋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没见着我师父，却听人说在镇子上见着了我。我久久的没说话。那天晚上的事，在旁人看来许就是我同师父住的地儿被烧了，我们挪到了镇子上。“小张爷，说起来是有些混蛋，只是，我们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愿意接的，您看，能帮个忙吗？”
他有些拘谨。我轻轻笑了：“成，不过话我也说了，是不是我能帮上的，也不好说。”
他千恩万谢的，又陪着我们坐了会儿，还让司机去买了些吃的喝的，摆了满桌子，擦着天黑的时候走了。“嘿，这司机家里有小孩吧？买的都是孩子爱吃的。”
钟成宁挑挑拣拣的，从一大袋东西里面摸出两瓶可乐。冰镇的，在夏天的晚上来上一口，非常的享受。只我这心里却沉甸甸的。钟成宁心大，将肚子塞饱，往床铺上一躺，片刻间就睡熟了过去。我靠着窗户，想着多守一会儿，撑了半小时不到，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我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在黏着我，很不舒服。我挥手要扫开，手刚挥出去，人就清醒了。靠！是蛇！我猛然睁开眼，抄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砸了过。一道影子在眼前滑过，顺着地缝不见了。我眯眼看着那条缝，浑身冷汗直冒。工地上的集装箱都是一体的，这地缝掉根针进去都难，那条蛇竟然就当着我的面凭空没了？啪！我刚要起身，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窗户传来，我猛然扭头，一条黑色的蛇趴在窗户上，在我看来的瞬间，又没了。随即，铺天盖地的雨骤然砸在窗户上，炸雷平地而起，几条蛇影随着闪电在空中翻腾。蛇影离集装箱房越来越近，密集的砸在窗户上。我眯着眼，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样子——黑色的、小臂长短、拇指粗细的蛇，像是在雨水中凭空生出，继而重重的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啪！玻璃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群蛇更加疯狂，如潮水般涌现，一波接着一波。玻璃碎裂的声音越发密集，裂缝也慢慢的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