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汴京后,胡老板在汴京城富春苑旁住了一晚。和南青城类似,富春苑附近一大片由商户自发建成的商铺,逐渐形成了市集,形成了一个小镇。来往汴京的客商为省住宿费,通常喜欢在城外的客栈住宿打尖,经洗漱沐浴好好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才干干净净的进汴京城。进了汴京后,唐淼便和胡老板的商队分开了。胡老板卖完货后,基本第三天就会回程。分别之际,胡老板给了唐淼不少汴京的生活建议,嘱咐他认真学习,他日出人头地,为父母争光。人生就是这样,如果运气好的话,会遇上很多给予帮助和经验的师长,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唐淼还没认识到这点,但他已经享受到当中的好处了。依着胡老板的提示,手持太学信函的唐淼,很快就找到了太学院,呈上了信函。经过这一年多跟随贾若亭东奔西就的经历,整个过程,唐淼表现得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的畏畏缩缩。没一会,韦泽和顾泉和一个学生就来到太学门口,见到了唐淼。这是顾泉第二次见唐淼,能如愿让唐淼到太学,顾泉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顾泉问过唐淼吃过早饭没,得到肯定答复后,便让那跟来的学生安排一辆驴车。放好唐淼的行囊后,顾泉便和唐淼还有那学生一起赶着驴车前往南薰门外太学外舍生所在的的辟雍。到达辟雍后办理各种手续的过程非常顺利,办理手续时唐淼才知道,他还要兼任太学谕,也就是除了外舍生的每月津贴850文外,还有兼职太学谕月兼职津贴1000文。从教务处出来,唐淼很是不解的问顾泉:“顾博士,太学谕是做什么的?”
顾泉边走边跟唐淼解释道:“学谕,通常是将博士所授经文,分析注解,传谕学生。但是,你要负责的是,新的算术方法,所以基本上就是你教我们几个算术博士。”
唐淼一听,有些慌,便说:“我一点都不懂怎么教别人啊。”
顾泉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就象上次你教我们一样就可以了。”
唐淼急辩道:“可是,上次是你们在问,我在答啊。”
顾泉笑了笑道:“这个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让你马上去教。我们会安排时间跟你探讨一下教学方法,也会告诉你教学的方法,慢慢来,不用担心的。”
顾泉交代那个同行的学生帮唐淼拿行囊到斋舍安置好后,中午带唐淼过教导室找他一起吃饭。顾泉刚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对唐淼说道:“对了,你以前是道士,那不也要教香客如何如何的,真的不用担心,这是新的算法,可能还需要新的教法,一切慢慢摸索。”
听罢,唐淼还是内心忐忑的跟着那个同学走进了斋舍的院子。中午时分,吃过午饭的太学外舍生大多数回到自己的斋舍休息。周杰发现平时空着的那个床位换上了干净的布垫和枕头,另外置放物件的架子也多了些物品,放衣物的箱子也多了一个。便好奇的跟寝室的同学打听,是不是别的斋舍有同学换过来了?斋长纪晓林说他也不知道。在上一次见面时,顾泉大概了解到唐淼基本上认识宋字,也会写宋字,但却又没上过学,对古诗词有所了解,知道《三字经》那十句的意思。本来太学司业韩嵩反对招唐淼作为学生进太学的,但顾泉坚持说《三字经》其实是唐淼所作,文学和算术都是他师傅所教,加上工部的信函,最终才答应招唐淼为插班生并兼任学谕。但上次见面时,顾泉忙着问有关算术方面的问题,对唐淼文学和经义的知识没有更多的了解。所以中午吃过饭后,就拉着唐淼到藏书室。藏书室里,顾泉早就叫上教《九经》的博士何勋等着,三人见面互相行礼后,就聊开了。何勋问了唐淼一些州学要教的“经义”和“治事”,唐淼当然是一问三不知。问完后,何勋用失望的表情向顾泉摇了摇头。顾泉不甘心,便让何勋找出州学的相关书籍给唐淼看。何勋道:“太学哪有州学那些基础的书籍啊,最简单的也是《九经》。”
顾泉怔了怔,道:“那拿《九经》给唐淼看,看他能不能看懂。”
唐淼听了面露难色。何勋找来《九经》之一的《周礼》给唐淼,唐淼接过后翻开《周礼》来看。看了没一会,唐淼问道:“学生可以在书上做记号吗?”
何勋有些好奇,因为这本《周礼》经太学学生借阅后,基本上断句都已经有了记号,怕唐淼再增加记号会影响阅读。便问道:“书上已经有很多记号,不知道唐学生还要做哪些记号?”
唐淼说道:“这些记号都一样的,不方便阅读,学生想加些特别的记号更方便阅读理解。”
顾泉听罢,便安排笔墨给唐淼。顾泉和何勋两位博士看着唐淼在书上画下奇怪的符号,一页、两页、三页、四页、五页······唐淼很快就把《周礼》翻完并做好记号了,然后又重新看了一遍,时而皱着眉头,时而眉头舒展并露出微笑。何勋见唐淼像是看完了,便问道:“唐学生对此《周礼》可有理解?”
唐淼点了点道:“《周礼》内容大概就是讲述,以人为本、以礼立序、以德治国、以乐致和、自强不息、忠诚无私、举贤任能、礼让为先、尊老爱幼。”
听罢,何勋和顾泉两人对视一下,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顾泉难以置信地问道:“唐学生当真没上过学?”
唐淼点头,一面真诚地道:“当真。”
何勋不太相信,说道:“你没上过学,怎么会知道当中文字的含义!”
唐淼急了,道:“真没上过学,小时候家里穷,到县上太远,就没上学了。”
顾泉凑近何勋耳边轻声道:“或许真有神童,他的算术也是出神入化,比大宋学府教的高明多了。他写的字很难看,不太像上过学的人,握笔姿势很是奇怪。”
顾泉对深究唐淼怎么看得懂《周礼》不太感兴趣,因为他确实见过唐淼写字的手势。但凡上过一天的学写字,握笔的手势也不可能那样的。何勋想了一下,心想:也是,刚才他那握笔记号的手势非常奇怪,还以为只是记号才这样握笔。但心里还是有疑问,何勋又问道:“唐同学,您刚才在书上做的那些奇怪的豆豆点点记号,是做什么用的?”
唐淼回道:“这些叫标点符号,做了后,看文章就会顺畅很多,也快很多。”
听完这话,何勋和顾泉俩人又再对视一下,这个唐淼好像有很多奇怪的知识,与大宋的教育不太一样。何勋问道:“那你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豆豆点点是什么作用的?”
唐淼就慢慢跟何勋和顾泉解释这几样标点符号的作用,何勋和顾泉边听边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说:“好好好,这个确实好。”
“这标点符号应该推广起来”“唐同学,应该叫唐先生,教了我们这么多知识,以后我们该称呼唐先生。”
“要不,我们还是称为神童吧”其实唐淼对“先生”还是“同学”的称呼不太理解,所以都没什么所谓。这么一翻折腾,又一个下午过去了。不过顾泉和何勋都放下了心头大石,但心里的疑问却是有增无减,只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唐淼跟上外舍生的上学进度没什么问题。何勋看着时间不早了,说道:“唐先生身上太多神奇的知识了,以后我们再慢慢讨教。现在先去吃饭吧,不然菜都没了。”
晚饭后,顾泉和何勋带着唐淼到了他分到的斋舍,见过了斋长纪晓林,并交代了唐淼插班的一些事宜,临走前还叮嘱不要让同学过于关注唐淼脸上疤痕。周杰等看着这一切,私下也在窃窃私语,都在猜新加的那床铺上的东西就是这个新来的学生的。大家猜测的另一个重点,就是这学生为啥蒙着脸,而且露出的右额上有着明显的疤痕,都在猜这新来学生蒙着的脸上也是疤痕。跟斋长交代完事宜后,何勋跟斋舍里的学生介绍唐淼,说道:“这位是唐淼同学,不过,他也是你们的学谕,以后会教你们算术方法和一些阅读技巧。平时,你们可以称他为同学,但是,在唐同学教你们的时候,你们应该叫他为唐先生。”
顾泉和何勋离开后,纪晓林就跟斋舍里的同学介绍新来同学唐淼,然后又让同学跟唐淼自报姓名自我介绍一下。听到顾泉和何勋两位博士称唐淼会是他们的同学又会作为他们的先生,但却入住学生斋舍,寝室的学生都十分不解。周杰忍着等到两位博士离开后,当即问道:“唐同学,你会教些什么新的知识?”
唐淼还没回答,就有另外一个同学问道:“唐同学,你为什么蒙着脸?”
斋舍里的同学都吃惊那同学问得这么直接,因为看着露在外面的部分脸和额头那疤痕,其实也能猜出唐淼为什么会蒙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圆场。唐淼倒是见惯不怪,落落大方地回道:“去年遭遇了点意外,脸上受了伤,就落下了疤痕,因为实在有碍观瞻,所以蒙面,免得晚上的时候吓着各位同学。”
斋里的同学一听,哄然大笑起来,气氛顿时就轻松了。纪晓林说道:“唐同学今天从城外赶到辟雍,想必风尘仆仆,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会天色就黑了,会很不方便。”
唐淼点头称好,便从行囊找出衣物随纪晓林出去了。众人从斋长那知道唐淼并不是其他斋换过来的,而是插班生,刚到辟雍。除此之外,斋长没更多信息告诉给同学。好一会,唐淼从外面回到了斋舍。大家挺好奇这插班新生,便问起他来。一个同学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太学报道?”
唐淼回答道:“是收到太学的入学信函才过来的。”
另一个同学问道:“唐同学,你以前是哪个学府上学的?”
就这么很普通的询问,也问懵了唐淼。唐淼回道:“以前没上过学。”
一个同学奇怪问道:“没上学,那怎么考过的州试?”
唐淼没听懂,回答道:“什么是州试?”
另一个同学又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收到信函?”
唐淼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有另一个同学问道:“你没考过州试,怎么太学会招你入学的?”
有一个同学说道:“应该是家里有当大官的。”
唐淼还没回答,就有一个同学抢着说道:“当大官的公子都会去国子监啊。”
有一个声音说道:“以前才会去国子监,现在最好的先生都在太学这边,当大官的公子都会过来太学。”
又有一个声音问道:“当大官的公子来太学也一样要考入学试的。”
黑暗中,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大家静一静,我来问啊,我来问啊。唐同学,你真没考入学试吗?”
唐淼回道:“嗯,没有,什么是入学试?”
十几个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寝室就热闹了起来。直到斋长纪晓林喊了起来:“大家不要再说话了,刚才顾泉先生说了,唐同学会兼任学谕,教一种新的算术方法,另外,何勋先生说,《三字经》也是唐同学作的,可能是特招吧。大家先睡吧,有什么不明白,明天再问好吗?”
这一下子,寝室才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