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月末,余天赐如约而至。 西门里,全家小院。 全绩特地从会稽城赶来送赵氏兄弟,一入门便见余天赐坐在堂中。 “余先生,许久未见,近来安好。”
全绩恭敬拱手,与余天赐道了声客套。 “冶功来了。”
余天赐善笑回应。 “余先生,此次应真是要回乡赴考了吧?”
全绩见余天赐整个状态极佳,故而作了联系。 “拖了这么多年,某也要向祖上有个交代。”
余天赐自身的学识可称海丰二字,且他与史弥远的主张相近,中个进士不过手到擒来罢了。 “那就提前预祝余先生高中了。”
全绩落座余天赐对侧,邀其饮茶。 “冶功,近日在县衙居何职啊?”
“托先生之福,任职主理押司。”
说起这一点,全绩是真的感激余天赐,哪怕是余天赐随口的一句话,也让柳炳文对全绩刮目相看。 “押司已是县中胥吏之首,冶功可想过接下来要如何做?进州府当胥吏?熬上二十几年出任县官?”
余天赐将流外人晋升的途径又向全绩转述了一遍,语气有些轻渺。 “以吏入仕的确是这个规章,绩也无更好的办法,不如请先生给小子指条明路?”
全绩知道自己要靠赵与莒做些晋升的文章,但具体该怎么做,他就不太清楚了。 “好,你且听清楚了,依今日之局势,史相势必会将大郎引荐于官家,嗣沂王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冶功想乘这艘顺风船,那就必须学某,也当一把幕僚,沂王府登记造册的幕僚,以这个身份转入官场,以后的天地大有不同。”
赵宋的幕僚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任用于各州、军、监、府,平常这些官都是通过科举,由朝廷委派的,但其中就有个漏洞,高官权贵自募的幕僚也享受这个机制的便利,换言之,只要全绩能登上沂王府的花名册,稍加运作便可出仕州县。 “多谢先生。”
全绩神色大喜,有了懂规矩的人引路,事情便会顺畅不少。 “随口一提,希望对治功有所进益。”
其实这件事是赵与莒先向余天赐问起的,余天赐从赵与莒的言谈中间接了解到全绩在赵与莒心中的分量,故而也愿给全绩多说几句。 半个时辰后,赵氏兄弟再次收拾好行装,与全蓉辞别,准备去庆元府。 全家院外,全绩与赵与莒立在车马前。 “五哥,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归,望五哥替某照顾好母亲,莒拜谢了。”
“放心,家中有我,一切妥当。”
全绩扶起赵与莒,从始至终也未提幕僚之事,许是觉得时机不成熟,亦或者说完全信任赵与莒,不用全绩提起,赵与莒也会帮扶。 “五哥,那莒先行一步。”
“一路小心。”
全绩目送赵与莒上了马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来匆匆去也匆匆,赵与莒已经深陷帝位之争,再无自由可言,以后更会成为史弥远的提线木偶。 而后全绩回院与全蓉闲谈,其间全绩再邀全蓉去城中同住,但全蓉还是摇头搪塞,不愿离家,全绩只得一人返城…… 又一月,年关将至,衙门月初便停了公务,每日只留几个执勤人员,一干主官吏都早早的进入了节假状态。 全绩自然也不例外,这一月左右酒席连日不断,从衙内人至城中豪绅,但凡能与全绩说上话的,一一都送来了邀约帖。 此日,全绩应申洋之邀,去了他家中饮宴。 全绩初入堂,便见申洋与几位心腹之人已经到场,随即全绩拱手向申洋一拜:“主簿,绩来晚了。”
“冶功快快请坐,我们就等你一人了。”
申洋并未起身,而是邀全绩同坐。 “多谢主簿。”
全绩落座申洋对侧客首的位置,其余吏员也纷纷向全绩问好示意。 “好了,某今日邀尔等前来,一为庆贺年关,二则是贺英豪之事。”
申洋制止了众人喧闹,双目直视全绩,言语也不做避讳。 “主簿查的如何?”
全绩身体微微前倾,表现的颇有兴趣。 “贺英豪不是明州象山人,他所说的贺家村也也根本不存在。”
申洋花了大力气拜托同乡至交明察暗访,最终得出结论贺英豪之前给出的身份归属虚无。 “果然如此!主簿,那现在事情就很简单了,何书元贪污受贿以职权之便为贺英豪谋私利,再加上贺英豪海盗的身份,何书元怕是要好好和汪知府解释一番。”
全绩语气平淡,没有幸灾乐祸之意,究其原因只能怪何书元自甘堕落。 “若是确认了一切都好说,但如何证明贺英豪是海盗呢?即便他伪造了路引,也不代表他就是不法之徒。”
申洋再问。 “很简单,狱中的吴玉,或是临城里的占城妇皆可作个人证。”
全绩这般信誓旦旦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吴玉曾在一次交谈中向全绩吐露过他也有一位通体纹绣的朋友,而全绩在月前与贺英豪的接触中无意发现,他身上就有一青松卧虎图,这与吴玉的言论不谋而合,故而全绩才会如此确定贺英豪就是海盗。 “嗯,那待明岁开始,某寻一二占城妇来私下确认,若贺英豪真是海贼,那我等便可以收网了。”
申洋对此事的铺垫已经做的足够多了,无论是汪纲处,还是州府中,不会有人顶着众怒倒戈何书元。 “此事必然会上报朝廷,甚至有可能会达天听,申主簿定是大功一件。”
“那还用说,主簿要不了一年半载必拔任于州府,还望主簿日后莫忘了我等。”
几家恭维之声同起,听的申洋面色愉悦,他凭借陆九渊再传弟子的身份自是可以登临州府官长,但那对他来说时间太长了,这个机会他必须把握住:“哈哈哈,来来来,饮酒饮酒。”
“主簿还是要谨慎些,贺英豪为匪,身手肯定不弱,若是失了手,一切都没了对证。”
全绩给申洋敲了一记警钟。 “嗯,某自有周密安排,冶功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