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天时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便传遍了襄阳。 连带着习家那点腌臜事儿,都被传的一清二楚,而蔡照……在蔡瑁听了事情原委后,已经被绑起来抽鞭子了。 “好啊,蔡照,我太久没教你是不是?”
蔡瑁真的是火冒三丈。 原本他这几日心情也不错,可今日这一句话,他蔡氏就要蒙羞,弄不好是史书留名的那种,偏生让蔡氏蒙羞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啪的一鞭子,打在蔡照身上直接出了血痕,连衣服都被打破。 蔡照哀嚎,“阿父,我错了!孩儿错了!”
“错!我看你是嫌我走的太高了是还不是?”
又是一鞭子。 “阿父!我错了!阿母,救我啊!兄长!救我!祖母救我!姑母……阿母!呜呜呜……” “谁都不准拦!”
蔡瑁怒道。 他父亲蔡讽,乃是襄阳名士,他们蔡家,亦是豪族,他知道,世家豪族要发展,少不得一些腌臜的手段。 但那小儿,连孝道都搬出来了,这孽子竟还不知悔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夸的是别人,骂的是蔡照,是他蔡家! 他这管教不严,是他当父亲的失职,但事情已经发生,这坏名声,他们蔡家已经在担着了! 在荆州或许没人对他蔡家如何,但到了敌人耳中,定然是要被嘲笑的! “德珪!”
一老妪见此,心有不忍。 可她作为蔡讽的妻子,知道今日这事的严重性,自家子弟管教不严,出了这样的事情,死后怕是都没脸去见蔡讽。 “阿母莫要求情,就是你们平日里惯的!”
又是一鞭子,蔡瑁才开口。 “今日我也不多打,二十鞭子,让他禁足府中一年。晚些时候我去写请罪的折子与主公请辞!有子如此,我蔡瑁何德何能掌管荆州兵卒?”
见此,家中是没有人劝了,却都不忍。 “啪”的一声,蔡瑁抽一鞭子吩咐一件事,“夫人,明日去给习家那对姐弟送礼道歉!要多送,要大大方方让所有人知道!也一起把这逆子也绑了去,负荆请罪!去给那习家七郎好好的上香去!”
“是,我这就去。”
又一鞭子,蔡瑁想着黄楚这个名字,十二岁,“阿明,你去州牧府找你姑母,让她写信给我长姊,问问,黄楚何人?”
“诺。”
蔡明,蔡瑁长子,也赶紧跑了。 想了一会儿,蔡瑁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把剩下的鞭子一口气全抽了,便找心腹去楚纸铺摸情况了,这污名,他必须想法子洗去! 那十二岁小儿既然能说出那番话,就该有办法! 道歉的态度他已经给到了,这事儿,那小子必须给他办了! ……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州牧府,刘表琢磨着这句话,随后微微叹口气,“教孩子啊,真的是不好教。”
一不小心,就得历史留恶名。 德珪也是吃亏了。 想到这些,刘表倒是对这所谓的黄楚很好奇,姓黄名楚,十二岁,沔阳人士…… 楚纸。 楚者,荆州古城,又合你家小娘之名? 想到这些,刘表瞪大眼睛,应该不会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楚体弱,前段时间还风寒了呢,这段时间黄承彦绝对不会放她出来的。 可是再想,越想越有可能。 还没等他完全确定,侍从来报,“主公,楚纸铺黄楚求见。”
刘表叹气,挥挥手,“请进来。”
还真是自家家事。 …… 黄楚是第一次来州牧府,但黄月英不是,小时候也跟着黄承彦和蔡氏来过几次,但如今的州牧府,比以往的要贵重许多。 “小郎君请。”
侍从在前面带路,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位小郎君,五官倒是俊秀,可身子有些弱不禁风。 他没曾想,今日这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出自这样的少年口中,可惜了军师,教子不严。 …… 书房里,刘表坐于案几后,不多时,看着那“黄楚”一步步的走进门,一阵好笑,“现在知道怕了?”
“阿楚见过姨丈!”
黄月英行了礼,有些不好意思,“谁让外兄(表兄)做得太过了,我见那习书是个好苗子,一下没忍住。”
“你啊!”
刘表指了指她,而后吩咐侍从,“请夫人,还有,蔡老夫人,军师,还有那个孽障,一起过来!”
“诺!”
黄月英站着,她一下子也不敢直接上蔡瑁那儿,怕挨揍。 “坐吧。”
刘表翻了个白眼,见着黄月英找了左边的位置,跪坐着,上身挺直,“还挺像样,说起来,你怎么来襄阳了?也不通知我们?”
“前些时日大病一场,静极思动,加上楚纸刚好要补货,我就跟着一起来了。阿母不让,我就说扮男装,求了阿父许久,阿父才答应的,”黄月英解释着,“然后也想姨丈和阿舅了,本想着今日来拜见的。”
“想你阿舅你还嘴下不留情啊?”
蔡夫人不多时便到了,身后跟着刘琮以及蔡明,听了这话,哪还不知道这就是自家外甥女啊。 “阿楚见过姨母和外兄。”
见到蔡夫人,她就知道,今天能和解,于是站起身,几步便跑到蔡夫人身边,一把抱住,“姨母,我好想你。”
蔡夫人无奈叹气,摸着黄月英的脑袋,拍着她的背,“你啊,身子可大好了?”
“嗯,已经大好了,不然阿父不会放我出来。”
“确实比去年长高不少。”
刘表此时开口,语气还是欣赏,“扮做男装,倒也俊俏的很,这学啊,可比你那外兄学得好多了。”
“也壮实了些。”
蔡夫人语气满是慈爱,今年接到自家阿姊的信,说黄月英病重,怕是撑不过去,信中心境凄凉,她也伤心,现在外甥女没事,自家阿姊也不会伤心,“就是皮,和小时候一般无二。”
“姨母~”黄月英拉着蔡夫人的手,一通撒娇,小女孩儿嘛,该撒娇撒娇。 “今日这事儿,的确是你外兄不对,但也罪不至此,蔡氏一门的名声,你可有挽救之法?”
蔡夫人问着这小机灵鬼。 “嗯嗯。”
黄月英赶紧点头,要没有,她还来啥啊,直接躲回沔阳去了。 再有一点,蔡家还要脸,蔡照也不是真的十恶不赦之徒。 “那便好。”
刘表摸了摸胡须,而后道,“阿楚,过来,看看姨丈这字如何?”
黄月英随即走到刘表身边,看着楚纸上,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八个字,点点头,“写得极好!”
“你挽救的法子呢?”
刘表又问。 “还是等外祖母,阿舅和外兄来了再说……”黄月英叹气,“不然还得说一遍。”
刘表登时吹胡子瞪眼,随后又无奈笑着,“你啊,难怪你阿父现今治不了你了。”
黄月英只是憨憨的笑笑。 州牧府和蔡府相距不远,没到半小时,自家阿舅扶着外祖母,舅母拉着那被打的很惨的外兄,出现在了屋内。 “阿楚见过外祖母,阿舅,舅母,外兄。”
黄月英见人一来,便行礼了,而后冲着蔡老夫人,又来了一遍刚刚的撒娇模式。 “哎哟,我可怜的外孙女哦,身子大好了?”
蔡老夫人抓着黄月英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见是男装,也不由得嗔道,“你啊,比小时候还要调皮了!”
“外祖母,阿楚好想你。”
“想外祖母还欺负你外兄啊?”
蔡老夫人也是无奈。 “竟是阿楚!”
蔡瑁哭笑不得,看了看黄月英此时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家那逆子,气不打一处来,随后踢了蔡照一脚,“还不与你妹妹道歉?”
蔡照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她阿楚妹妹?小时候面黄肌瘦的,现在倒是俊秀的很。 “阿楚妹妹,对不住,今日是为兄的错,不听劝诫。”
蔡照道歉,也算诚恳,但又有些不甘,“可阿楚妹妹你早些表明身份不就好了吗?”
“外兄,对不起,情急之下,没想起来。”
黄月英也道歉,道理归道理,可自家人归自家人,她没表明身份,的确不对。 “看这事儿闹的。”
蔡老夫人叹气。 “阿楚,可有挽救之法?”
蔡瑁还是问了这外甥女。 “有。”
黄月英点点头,“但需要外兄牺牲一下。”
“他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名声都臭了!”
蔡瑁嫌弃的道。 蔡照:真他么的扎心。 “明日阿舅上折子和姨丈请辞,这是其一。”
“其二,再遣人带着外兄与礼物去习家负荆请罪,然后给已故的习家七郎守灵。守灵期间,需执礼甚恭,五日后,为其扶棺,待习家七郎入土,我再以黄楚的身份送外兄一句话便可。”
黄月英开口,说着自己的计划。 “其三,把舆论转向习家姐弟那族中的腌臜事,相比起外兄这点事,家族中争产夺业,绝人子嗣,那才毫无仁义道德。”
主位,刘表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他好奇,于是问,“送你外兄哪句话?”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则善莫大焉。”
黄月英随后对着刘表作揖,先是左传,而后又是论语,看向蔡照,“子曰,过,则勿惮改,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
刘表抚须而赞,“大善!”
“阿姊和姊兄,教得好啊!”
蔡瑁感叹一声,好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有了这句话,蔡照也好,蔡氏也好,便算是过了这一劫。 随后看着蔡照的眼神越发嫌弃,“可听见你妹妹说的话了?”
“听见了。”
蔡照喜极而泣,“多谢阿楚妹妹!多谢阿楚妹妹!日后我再也不做这事儿了!”
“外兄能改便好。”
黄月英松口气,这事儿,算是解决,等明天去习家姐弟俩那说一说。 只是,她回家的时间要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