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便是万张楚纸为酬……张知意动。 扬州的代理费,一年要四十五万钱,这还是他腾挪了不少资产,才得了现钱。 今日交完剩下的代理费后,手中的现钱也不过是够买三万楚纸的……如今却是有机会凭白得到一万张楚纸。 他自身亦酷爱书法,自楚纸铺开业后,却只能从他人处高价购得楚纸……颇为心酸。 不心动,那是真的不可能的。 偏厅内,午后的阳光自窗边洒落进来,虽不多,却让人感到了暖意。 看着坐在主位上那不过十三岁的女君,感受着那真诚的目光,张知便也不再拒绝,笑问,“敢问楚安君,是何要事?”
“近年来,扬州连年征战,江淮方历旱灾、饥荒,千里饿殍,易子而食,袁公路自立为帝,众叛亲离,讨逆将军孙伯符则立足江东。”
略思索了一番,黄月英把这时期扬州的情况总结了一下。 如今几年,各大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连袁家兄弟都还占着主要位置呢,后期的三大势力,唯有东吴和曹魏有了那么两三分雏形,蜀汉…更是还不知在哪儿。 简而言之,她穿越的时间线足够早。 张知听闻,感叹的点点头,“楚安君说的是,如今的江淮,民不聊生。”
“不知张掌柜贩楚纸至扬州,是到江淮地区呢,还是江东地区?”
江淮与江东,都属扬州。 张知轻咳一声,“皆贩。”
黄月英便了然了,这位张掌柜,两边皆有人脉,所以啊,其实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能做大做强的人。 当然,她也明白,这张知,最多就是一个中间商,三万张楚纸,他不可能去扬州地区搞个店铺,最大的可能便是卖给当地的商贩,价格…自然也是高价。 至于扬州的商人怎么宰人,也不是她能管的。 这年代,行商都是有风险的,更不要说这种“跨服”行商了。 “其实是这般,吾幼时有一玩伴,因家族之故,举家搬离荆州,当是往扬州方向而去。”
黄月英叹气,“距今已有五六年不得见了。”
“女君想让在下帮忙寻人?”
“正是。”
“不知那位…” “哦,她姓许,我只唤她仙儿。”
说到这里,黄月英不禁有些怀念后世。 她记得的是许仙。 “许家的女郎君?”
张知略思索了一番,扬州各郡县大大小小的官员名字在他脑海里过了一番,有了几个人选,却又不知是不是。 “正是,无论张掌柜能否寻到,一万张楚纸都可先带去,若是寻到相关消息,后续必有重谢。”
黄月英随后道。 “既如此,那在下就为女君寻找一番,不论寻到与否,四五月时在下必然再至沔阳。”
“既如此,那便多谢张掌柜了。”
“女君客气。”
聊完此事,张知也就不再多留,办交接去了,走一趟扬州,问一下有没有许仙儿此人,一万张楚纸便到手了…到时候江淮与江东各贩两万张,一张二十钱… … “阿楚竟还有幼时玩伴去了扬州吗?”
待得张知离去,甘宁好奇的问。 黄月英摇摇头,“没有。”
没错,她这就是无中生友。 “那…”甘宁瞪大眼睛,平白送了人一万张楚纸…钱多烧的慌吗? “兄长觉得讨逆将军孙伯符如何?”
“其人骁雄,若项籍,当世称为小霸王,又有周郎之助…一朝得势,便可乘风而起。”
甘宁毫不犹豫的答道。 项籍,姬姓,项氏,名籍,字羽。 黄月英内心微叹,这位历史上的东吴名将,竟在此时便觉得孙策与项羽相似,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注定,“兄长可知许贡?”
甘宁摇摇头,“莫非…许仙儿和他有关?”
“他被孙伯符所杀。”
“为何?”
“因为许贡与兄长的看法相同,写信曹司空,要让曹司空将那孙伯符召还京邑,多加贵宠。孙伯符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
“这…”甘宁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于孙策这般的人物来说,若被架空在高高的位置,给予各种荣华富贵…那对他是一种折磨。 此时,他也理解为何孙策会杀了许贡了。 “兄长可知,孙伯符是如何平定的江东?”
甘宁点头,“以杀止杀。”
“孙伯符所屠之人,有不少得门客效死的豪杰…” “是以,想要提醒一下他孙伯符小心些罢了。”
“所以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许仙儿,为的是让孙伯符可以偶尔想到许贡?会不会太隐晦了些?”
“孙伯符或许不会注意,但…有人会。”
“周郎?”
“说不定,是张子布呢?”
张子布,即张昭。 甘宁疑惑,只见黄月英道,“张子布,亦是徐州人…为避战乱而至扬州…” “阿楚的意思是…这张知,与张昭…同族?”
“只是猜测。”
黄月英没有确定,因为这事儿没法确定。 如今的世家大族,因着世道混乱,会把各分支或者远房赶出,希望家族能多一些分支延续下去。 而张知在举家搬迁后还能做起生意,就意味着他原本的家族底子还算可以。要知道,世家们土地多,一年能存下不少钱,这时代,靠土地存钱的世家不在少数。 甘宁看着黄月英,默默的站起了身子,假装看着窗外,“这群小子,竟有人偷懒,为兄先去罚他们去!”
他只觉得,自己在黄月英面前有些傻。 “兄长自去。”
黄月英也随后站起了身子,随后走到偏厅的窗边,这个角度…看不到护卫们训练好吧? 于是笑着摇摇头,往老父母那边而去。 …… 江东,某府邸。 一青年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中竹简也登时落在了桌案上。 “伯符,天寒,可得小心了。”
一风仪俊美的青年手中拿着一节竹筒走了进来。 “哈哈哈,公瑾说笑。”
孙策大笑着,“公瑾此时如何来了?”
“月前,天子封了一个楚安君。”
周瑜在孙策面前跪坐。 “楚安何地?”
“不知,但,楚安君十二岁时,哦,也就是去岁改良了新纸,还有,楚安君乃是一名女子。”
周瑜打开了竹筒,抽出楚纸,“此新纸,名为楚纸。”
孙策好奇得接过,看了一番,“倒是洁白似雪,也相当细腻,看着便比蔡侯纸好上不少,怎的只有一张?”
“此楚纸要两月方可制成,很受荆州士人追捧,这张纸,还是我花了重金才购得的。”
“多少钱?”
“五百钱。”
周瑜比了个数字。 孙策瞪大眼睛,盯着这楚纸半天,“少个五还差不多!我来研墨!”
“莫急莫急!”
周瑜无奈,“我的意思是,这东西…可为伯符安抚江东士族的利器!”
孙策停了动作,眼神一亮,“公瑾的意思是…” “派商人去荆州,贩运此纸,一来,可增军费,二来,安抚士族之心。”
“哈哈,如此甚好!明日我便找子布过来安排!”
“当如此!”
孙策笑着,而后突然想起什么,道,“此纸为十二岁女子所造?”
“如今应已十三岁了。”
“可知哪家的?”
“沔阳黄氏。”
“沔阳黄氏?名士黄承彦之族?”
“正是,造此纸者,便为黄承彦幼女,据说,自小聪敏好学,有过目不忘之能。”
“这天下竟有如此才能的女子?可惜太小了些,否则,说不定可以相识一番呢。”
孙策感叹,随后又意气风发的道,“不过不急于一时,待我与公瑾平定扬州,届时迎还天子,便可直指荆州!”
“伯符说的是!”
两人便是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