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高抬贵手,飞歌和斩邪暂且放过陈许商会,吴家立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这说明陈许商会早就有所预谋,更是蓄势待发,就等着这口气喘上来便立即发动。 时机掐得准好,几乎无缝衔接。 飞歌和斩邪常在街面跑,倒是亲眼目睹,有所耳闻,毕竟此事在阳翟民间引起轰动。他们确实感到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 两人并非阴谋家,脑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算多想也想不到其中玄机。 甚至连李重听闻消息后都没有在意。毕竟吴家刚逢大难,差点被满门抄斩,为了恢复名誉,消除影响,开仓赈济算是一种手段,完全在情理之中。 加上年节将近,没几个人会到处乱跑,各县、各乡镇之间的消息往来几乎中断。 仅有寥寥一些人知道许州九县都开始大量放粮。 风沙并非神仙,在许州又没有铺开触角,当然不知道这个情况,否则绝对会第一时间阻止。 与此同时,魏家三姐弟分头举宴,恨不能一日三宴。 午宴,晚宴,夜宴,宴宴笙歌。 魏主事以宴会召集陈许商会下辖的人物和势力,参宴者从州县官员到军镇军官,从几大家族到下属商行,乃至帮会,用以统一意志,贯彻施行。 杨魏氏以宴会缠住“风少”及随员,用以掩饰陈许商会的行为和目的。 魏老三继续盯着陈风不放,一面以武堂的名义宴请江湖人物,一面拼命地试探陈风的喜好,从江湖女侠到贵女良家,甚至连俊男都找来一群,围着陈风搭讪。 至于马珂润,完全被杨菲拖住。 杨菲本人懵懂不知,纯粹是应母亲的要求,要她和马珂润打好关系,她对马珂润也确实好感不浅,视为闺蜜。她的行为在实际上给魏老三围猎陈风创造了许多机会。 风沙偏爱清静,当真不胜其扰,一开始尚给主人面子,不得不出席几场宴会,后来干脆称病不去,结果前来慰问的人络绎不绝,不乏一进门就投怀送抱。 明明只在宴会上简单地寒暄过几句,人家却当真自来熟,不仅敢说,也敢脱。 风沙心知肚明,这肯定是魏老三授意。 这事在明面上挑不出理,毕竟都是“个人行为”,甚至有几个嘴甜的“怪”他魅力太大,让她们茶不思饭不想,辗转反侧,情难自禁云云。 摆明就是一颗颗裹着蜜糖的毒药。 换做以往,风沙肯定是蜜糖吃进去,毒药吐出来。他可是升天阁的东主,一早就在风月场里打滚,还能片叶不沾身,什么泥水也休想沾上他的身。 不过,现在家里有了女主人,他当然不会乱来,何况他答应守身如玉直到永宁赶回来陪他过年的。 后果就是这几天他不畏严寒,硬是以无上的定力,拼命地泡冷水浴,搞得他几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尤其他的体质确实太弱,顶起了黑眼圈,更是脸青唇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倒真似放浪形骸来着。 连着几天被人轮番上门,他实在不耐烦,突然灵机一动,躲到授衣下榻的小院。授衣自有手下帮忙挡驾。 自从躲到到授衣这里,一切消停,他总算落个清静。 说来也奇怪,魏老三居然没有过来纠缠授衣,也没有邀请授衣参宴,好像把授衣完全遗忘了。 风沙当然不知道这是魏主事要求魏老三不准节外生枝,对此挺好奇的,向授衣问道:“那小子不是一直追求你么?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授衣脸色微变,生怕主人误会什么,赶紧解释道:“他专门弄些闹剧,婢子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更没给过好脸色,应该是知难而退了。”
风沙更加好奇,追问道:“都是些什么闹剧呀?”
“无非是显阔摆威风之类,浅薄的很,不值一提。”
授衣明显不愿提及这个话题,甜甜地撒娇道:“对了,听说街上摆开了集市,大家都去采办年货,不分昼夜,十分热闹。婢子陪您逛逛好不好?”
风沙想了想,婉拒道:“这几天耳根不净,信都没写完……” 授衣忙道:“眼看年节快到了,应该给夫人买点礼物嘛!”
风沙一拍脑门:“不错。亏得你还记得,我差点忘了。走走走,现在就走。”
授衣十分高兴,急忙忙给主人披上大氅,还往主人的手里塞了个暖手炉,又给自己蒙上了脸纱,出门点了几个手下远远跟着。 因为要去市集,尽管两人走得后门,最终还算绕到了武堂前门的主街。 这两天一直下雪,昨天小雪,昨晚大雪,一直下到早上,刚停不久。 临近午时,街面上人来人往,踏出道路,屋顶、枝头及街边的积雪相当厚实,还有些由雪堆塑的雪狮。 雪狮的身上挂着些零碎的饰物,绸条红绳之类,点缀的十分喜庆。 一些幼童绕着雪狮嬉戏,不时抓起雪球彼此投掷,亦有零星爆竹响,或远或近。 空气中存有一缕缕硝烟气息,街上行人众多,各处白雾腾腾,大多背抱着年货。 亦有车马辘辘,无不满载。 无论男女老少,人人脸上皆有喜色,更不乏欢声笑语,节庆氛围十分浓厚。 两人刚到武堂门口,一行劲装男女恰好出得门来。 当中一位靓丽女郎正被众星捧月。裙色如梅,锦绒胜雪,走路有风,发动裙飘,袅袅婷婷,宛如寒梅顶风。 风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女姿容姣好,发黑眸亮,脸白唇红,神情冷漠,予人冷艳之感,好像有些眼熟。 他转念想起来了,这不是游春阁的素奴吗?对了,此女确是振武武堂的弟子,好像还是一届大比首魁来着,难怪出个门这么多簇拥,瞧得挺威风的。 素奴也看见了风沙,脸色倏然一变,把头略压,眼底掠过些许慌张,待看见授衣,神情又镇定下来,步子加快了一些,领着一行人抢先走到了两人的前面。 或许她也去集市的关系,风沙与之同路,一直跟在后面。 他和授衣悠悠闲闲走得不快,虽然素奴一行人人多,速度相对慢些,两人还是越落越远。 不知不觉,走到码头大街,原先刑台所在,已被积雪覆盖。 这里非但无人清理,过路的行人与车马也都似乎有意绕开。 码头不再像往日那样繁忙,看不见往来如流的搬夫。货箱货船,积雪堆满。 总之,一片白茫茫好生干净,连个脚印都没有,不见血污,也闻不到血腥味。 码头的冷清,与下两个街口形成鲜明对比,那里可是热火朝天,人头攒动。 不仅挤了个水泄不通,过往的行人背上了鼓鼓囊囊的包袱,还有人推着堆满粮袋的板车。 风沙忍不住拉了个行人问了几句,原来是吴家大开粮仓,贱价作卖,说是让要全城百姓过个好年。 还听说吴家在城门外也开了粥场,赈济灾民。此乃善举,自然让人赞不绝口,一口一个吴大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