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按照杨先生吩咐替太子扎针,两人足足忙活了三个时辰,期间,苏晓风与展毅轮换过两次,苏府众人赶到了东宫,皇上也是听闻了消息急急赶来。此刻,为了不打扰杨先生医治,众人都是留在寝宫之外,焦急等待。玄月落,旭日升,已是天将晓,未央时。“爹爹,扶柳和殿下会不会有事?”
苏扶摇仍是扶在苏夫人身后,面上焦急,已见泪痕。闻言,一声明黄龙袍的当今圣上,身子一转,虽是面露焦急,话里却是含着一分尊敬:“苏先生,殿内那位杨先生是否真的能有办法?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西域奇毒,他真的能解吗?”
“不悔说,听天由命!”
苏言将头一摇,一叹:“但若是连他都解不了那毒,这世间,便是再无人能救扶柳与殿下了。”
闻言,寝宫之外,起了一片急切焦虑。众人心里更是煎熬。苏夫人,身子已经不稳,半靠在扶摇怀里。两人欲泣,却又强忍着不愿落下。“夫人。”
瞧着夫人爱女这般摸样,苏言也是不忍,上前懒着两人轻声宽慰:“当年你不是求玄空大师替他们三人摸骨卜卦吗?大师曾言,扶柳命里坎坷却总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这次,她定能化凶为吉的。”
苏夫人连连点头,可眼里水雾,却是渐多。“嘎吱!”
一声轻响从殿门传来。众人一惊。杨先生皱眉从里缓缓跨出。”
不悔!”
苏言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双臂,一声急问:“扶柳如何?”
“吾儿如何了?”
皇上也是一声急问。杨先生望着两人,轻轻一个点头:“已无性命之忧。”
众人面上一喜。苏夫人面上,两道水渍,欢快留下,手上握着身侧一并垂泪的扶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先生望着苏言,却是眉头未松。众人身子刚动,杨先生手臂一栏,阻在房门之外。“不悔,你这是作何?”
苏言一声惊问,心里突起一丝不解。“杨先生,莫非那毒还有些隐患?”
苏夫人颤声一问。刚欢喜不到一刻的心,瞬间又起了冰霜,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苏言赶紧伸手搀扶,侧头一脸焦急:“不悔,情形如何了?你快些说。”
“那毒。”
杨先生将头微抬,神色有些复杂:“名唤‘扶苏散’在中原之中,却是有着另一个名字,琉璃美人醉。这毒颜色艳丽,如醉酒美人,且带异香,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这毒不仅霸道,对习武之人的危害比起常人来却是大上不少。扶苏散中有一味绿曼陀,不仅将毒性加大一分,且能压制内力。”
“这些太医已经说过,先生,吾儿与扶柳是否还有不妥?”
皇上也是一急。“太子无恙。”
杨先生沉声:“太子在中毒初时,用了雪莲断续膏,压制了一部分毒性,再加上,太子武功高强,体内内力不若,又将毒发缓解了片刻,若是我猜测得不错。”
杨先生一顿,轻声一叹:“晓风不见了扶柳,先来寻访,太子担忧之下,诱发了毒性,而当他们寻到了扶柳,太子心宽体松,那毒便发作了起来。”
众人神色惊张,紧紧盯着杨先生。“好在,展侍卫与晓风一直运功,将太子体内的毒性压制住。太子毒发攻心之事,扶柳又在毒气侵入心脉之时,将太子胸口隔开,将毒吸了出来。太子体内尚有余毒,却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理便可。“杨先生如此一说,皇上也是松了口气。皇宫之中,不乏贵重药材,纵使没有,只要能保住太子一命,他是倾国之力都愿去寻的。只要他保住了性命,便是大吉。闻言,苏言却是没有一皱:“不悔,莫非是扶柳有事?”
不怪苏言会如此一问。他与杨先生相交十余年,他口口声声说无恙,却只提太子,不说扶柳,且还将人阻在门寝宫门外。依照他对他的了解,便猜测得到,他话里有话。那显然,无恙的是太子,却不是扶柳。“扶柳。”
苏夫人一声哭唤。她自然也是知晓,自家老爷与杨先生关系,他会如此一说,只怕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悔,你快说,扶柳如何了,扶柳如何了。”
苏言双手抓在杨先生双臂之上,也是眼带薄雾:“你快写告诉我,告诉我。”
杨先生不忍,挣开苏言,轻拍在他身上:“扶柳以口吸毒,如饮砒霜,那毒便是直接进了她体内,我尽了全力,虽是保住了她的性命,却是……”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苏言疾步蹿了进去,皇上紧随其后,扶摇扶着苏夫人最走最后,却是脚下蹒跚,已经有些不稳。杨先生强忍住心里泪意,面露痛惜,抬头望着天际一抹即将升起的红日朝阳,一声轻问:“老天,你这般,又是为何?”
殿内,太子躺在床榻之上,扶柳已被扶在了一旁软榻。苏晓风一声黑影,跪在榻前,双拳紧握,双肩,不住颤着。展毅一脸苍白,也是盯着软榻不语。“扶柳!”
苏言一声惊呼,脚步凌乱,奔到软榻之前。一把推开苏晓风,凑上前来。“扶柳究竟怎么了?”
皇上停在苏言身后一声急问。扶摇扶着苏夫人直直扑到扶柳身上。众人盯着软榻之上,面露苍白的侧脸,那宛若桃花的熟悉容颜,此刻已经褪去血色,如白梅一般,无一丝红晕。入眼,一幕。“扶柳!”
苏扶摇一语梗咽。苏夫人双腿一软,眼帘一阖,晕倒在软榻之上。“扶……扶柳!”
皇上满目里尽是震惊,紧紧盯着面前。苏言身子一震,伸出已是冰凉的大掌,缓缓上前,抚在扶柳一侧脸颊之上。殿内,只能听闻,从苏晓风口中断断续续溢出的泣声泪意。美人醉,醉美人,一夜相思。琉璃珠,般若花,谁人诉语?人相思,物相思,皆如梦。花相同,月相同,物是人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