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开发的海岛上,自张漫雪带着全岛的保镖入城后,张春乔就没一刻不担心。码头上,一站就是大半天,苍老的眼神盯着城市方向的海面,不时的自责叹息。“老板,小姐肯定会平安回来的。夜里露重,您先回去休息,我们俩守在着。小姐一回来,我们立即向您汇报。”
李姐两人来了走,去了回,张春乔却始终守在原地,动都没有动过。“再等等再等等,漫雪从小失去了母亲。回来看不见我,她会担心的。”
张春乔揉了揉了被海风刺痛的眼睛,再次睁开眼时,远处的海面上,恍恍惚惚出现一艘开启照明灯的轮渡。张春乔不确定是否出现错觉,指着海面问道:“小李,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我们的船回来了。”
李姐顺着所指方向望去,深夜的海面,哪能看得清,再加上淡淡的晨雾,能见度百米不到。李姐担忧的给张春乔揉着发麻的颈椎,轻声道“老板,雾太大了,我看不到啊。”
“小王,你来看,快看看是不是我们的船。”
王姐神色一黯,正有心欺骗令人心疼的慈父时,海面上的晨雾中,一艘开启着照明灯的轮渡冲破晨雾,向码头开足了马力驶来。“船……船,老板您快看啊,我们的船回来了,是我们的船回来了。”
“回来了,真回来了,我们下去!”
这次都看清楚了,回来的轮渡是张漫雪回城时乘坐的那艘无疑。两女扶着张春少下到码头接驳处,凝视着乘风破浪而来的轮渡。模糊的轮渡越来越清晰,稍微松了口气的张春乔脸色一变,指着甲板上呼道“小王,快帮我看看,甲板上那人是谁?”
甲板上,凌寒非立于风中,怀里抱着张漫雪。冷冽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冰冻了他的泪痕。梁美琪站在身后,单薄的身子,忍受着海风的侵袭。双臂抱在身前,凝视着凌寒非孤寂的背影,心疼,让她更加的感到寒冷。“老板,是凌寒非啊,凌寒非抱着一个人。是小姐,他抱着的是小姐。”
小王惊喜的神采瞬间黯然,小姐,莫非出事了?“漫雪……我的漫雪回来了,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张春乔还没有意识到王姐的语气变化,焦急了大半天的脸上,浮现了正常的血色。不一会,轮渡与码头接驳,预料中的众人下船的画面没有出现。只有凌寒非一人下船,走到张春乔身前时,颤抖的鼻音显得有些粗重。“我……带漫雪回家!”
张春乔欣喜的脸色瞬间惨白,颤抖着双手轻抚着爱女的脸颊。冰凉,让他无法接受。“女儿……女儿……”悲痛欲绝的嘶吼中,张春乔双眼一黑,砰砰砰的后退几步。“小姐!”
李姐两人也无法接受惨痛的事实,悲呼已然哽咽。凌寒非像根木头杵在原地,伤痛的眼睛紧紧一闭,两颗清泪顺着脸颊滚下,滴落在那张已经冰凉的小脸上。“女儿……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天啊,怎么会这样,天啊……”张春乔悲痛的声音被海风带到海面,萧瑟的海风,多了些悲凉。“凌寒非,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接受不了残酷,张春乔悲愤的嘶吼着,苍老的手掌啪啪啪的扇着凌寒非的耳光。凌寒非没有躲闪,片刻之后,已然鼻青脸肿。“够了!”
甲板上的梁美琪愤怒的跑下来挡在凌寒非身前,悲痛的倒吸了口凉气。塞牙的凉皮,心都凉凉的。“漫雪的死,完全是个意外。张先生,愤怒,于事无补。”
“哈哈……天啊,是我害死了女儿,是我啊。女儿,爸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张春乔接过张漫雪,一头黑发瞬间雪白了大半。硬朗的身子接过张漫雪那一刻,已变得佝偻,腰弯了一半。“女儿,爸带你回家,回家。”
每走一步,脚下都沉重得迈不开步。他才五十多岁啊,脚步怎能这般沉重,身形怎该如此佝偻。“小姐!”
泣不成声的李姐两人急忙跟上去,留下的凌寒非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唉!”
海风也在叹息,梁美琪抽痛着嘴角,撕裂的芳心,痛都不知该从何处痛起。海岛别墅,少女风装修的卧室里,张春乔轻轻的将张漫雪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蹲坐在床边上,拉着爱女血液干涸的小手。“女儿,睡吧,睡醒就都过去了。我的宝贝女儿多好的人啊,老天都不会降罪好人的。女儿,爸爸给你唱歌好吗,你小时候睡觉前,都要爸爸唱歌你才肯睡觉。”
“睡吧睡吧,亲爱的女儿睡吧,爸爸的手摇着你……”“亲爱的女儿快睡吧,爸爸……”哽咽的声音沙哑低沉,他的嘴唇在动,歌声配上了旋律,回荡着悲痛的夜空。站在床铺另一侧的凌寒非,嘴唇颤抖着,拉起张漫雪凉透的小手轻抚着脸颊,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后,毅然起身出门。“你要去哪?”
梁美琪追到门口,清泪清洗着痛楚的脸颊。她的白,又何尝不让人心痛。“天亮之前我自会回来。”
扔下一句话,走楼梯都嫌太慢,单手撑着护栏翻身一跃,落地后,快步疾驰而去。“凌寒非,我女儿因你而死!”
张春乔追出来的愤怒让他脚步一顿,紧紧握起的拳头一松,深沉的转身。目视着二楼走廊上的张春乔:“漫雪,是我的亡妻,我会回来的。”
张春乔惨笑一声,抓着护栏的手掌麻木无力。凌寒非眼角一缩,毅然转身而走。追了几步的梁美琪无奈的止步,突然发现,她算得了什么。张漫雪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追上去,安慰还是道歉?“睡吧睡吧,亲爱的女儿睡吧,爸爸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曲又开始唱起,梁美琪回到门外,看着蹲在床边的唱歌的张春乔,轻咬着牙关走进卧室。“漫雪,她是为救我……”“住口,我的女儿没有死,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