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杯,第四杯……到最后的时候,他又说,“我要上卫生间。”
“啊!”
那时候的她,估计想杀了他。他在门里,她在门外,隔着虚掩的门,出来后他的手已经搂着她纤细的腰际,整个人的身体重量都倚着她。她伸手去拍他侵略占领腰际的手,哪料他那一只手却轻拂过她的发丝,用极其暧昧的手法从抚弄发丝到爬上她的脸,她倒抽一口气,一只手提着盐水瓶子,没有多余的手再去顾及到他爬在她脸上的手了,只能怒吼,“把你那咸猪手放下,不然我可以把你丢在地板上了啊。”
“你错怪我了,我这只手只是没有着力点,想找个地方支撑一下罢了。”
“别找借口,拿不拿?”
“不拿”呯的一下,就真把他甩地上了。那细细的管子晃了晃,扎在皮肉里的针害得他尖叫了一声,“痛……”“喂,你没事吧?”
她有点害怕了,蹲下身,用纤纤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已经死了。”
“死了还能说话?”
“那是我不甘的灵魂。”
嗤的一下,她笑出了声,她将他扶起来,他那暖暖发热的身子依旧倚着她,好不容易让他在床上重新躺好,还低低的呻吟,明显是很痛的意思。“你这个不甘的灵魂就在这慢慢呻吟吧,我走了。”
她又敛肃了一张脸。“好吧,为了谢你,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这一次,他倒没有强求,只是告诉她去书房里拿一样东西。“不用了。”
“喂,小东西,你不收我也会觉得欠你人情的。”
“好吧。”
她想想,去书房,书房的书桌上有一个很大的礼盒,她拿过来给他看,“是这个吗?”
“是,你打开来看看。”
她打开来看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放着一把做工极精致的小提琴,鱼鳞云杉做的面板上刻着一行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意外了,“这琴是你亲手做的?”
“嗯。”
床上的他点了点头,“但是琴弦上过之后,我的音一直校不准,请了名家来调过音,你自己再试试,再调一调你才能用得更顺手。”
她长久地凝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终归是有触动的。她不缺琴,更不缺好的琴,但却缺少一把心意满满至诚至灵的琴。她微微调整了一下音准,慢慢拉起了一支曲子:“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曲子朦胧,心意朦胧。宁墨述叙到此,安稀北却只是低着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一路无言。“怎么了?不说话?”
宁墨也低下头,将她往怀里拉了拉。她终于抬起头,一双美丽的眼睛里似盛了云彩,“宁墨,家里的那把琴,就是你当年送给我的吗?”
“嗯,那句话,还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宁墨。”
安稀北停下步子。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宁墨笑了笑,“感动了?感动就亲我一下。”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之言,安稀北却当真左右看了看,只有几个黑衣保镖在这条大道上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已经习惯了将这些人当作透明人,于是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又咬了咬他的嘴唇,似乎还不够,又慢慢的嘶磨了一下,这才低下她娇美的容颜,“怎么样?”
“感觉不好。”
他轻咬她的粉颊。“嗯?”
“再吻一下感觉就好了。”
完全就是想再骗一个吻的无赖样子。安稀北捶他的胸,微笑的容颜在阳光下似红色牡丹般旖旎的胜开。安林生回到书房,看到空荡荡的书架有些发怒,忽然冲出门问闻卿干嘛动他的书?闻卿有些意外,“我……我只是见太阳好,想晒一晒。”
闻卿向来对安林生有些惧意,虽然在外都是恩爱夫妻的楷模,但两人分房了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安林生的心其实一刻都没有在自己身上过。安林生见闻卿涩缩了一下,到底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他放开她,自己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从书中用视线搜掠过。“林生,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闻卿完全是好意。“不用……”继续埋头寻找。安林生的书房很大,藏书早就过万,他在书中几乎找了一个上午,脸色焦灼,直到吃午饭前才从几万本书中找到了要找的那一本,拿着书,指尖从扉页间抚过,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回到书房,他关上门,重又坐回书桌前。手中书的名字叫《初恋》,但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不是这本书,而是这本书中的一封信。这封信他已经珍藏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打开来看过,因为他是如此害怕去面对一些真相。直到今日,他仍是不能放下,所以也没有亲口答应让小北嫁给宁墨。坐了坐,他的手指轻颤着剪开信件,打开,一行行过目,手却不由抖动的更加厉害。看到最后,他一口积郁在胸前的鲜血喷溅出来,将整张信件都惹成了血红。他对自己的身体不顾不管,只是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都是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二十多年前没有打开来看这封信。为什么没有?门外似乎有脚步声进来,安林生将手中的信件忽然揉搓成团,丢进了垃圾篓里。“爸……”进来的是宁墨。“嗳……”安林生很响亮的答,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宁墨的面前,从未如此细致的打量着他,“宁墨……”他不再叫他宁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