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张老六倏然转身,独眼中闪烁凶狠的光泽。“不同?”
“他徐朗没有杀人如麻?”
张老六脸上肌肉抽动。“杀一人,保百人。”
“杀人如麻,保北境三十年安宁,当杀。”
徐海走到赤血龙驹前,伸出手,轻轻抚动有些焦躁的马首。手提河图重剑的姬子舒想上前,鲁大头等人手握兵器,将他的路挡住。“呵呵,他徐朗能保北境,我张老六也在西北境给道上立规矩,也有百姓立长生牌位。”
张老六擦一把嘴角的酒液,得意的看着徐海。“官就是官,匪,就是匪。”
徐海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你——”张老六咬着牙,气的浑身颤抖。“徐海!”
鲁大头一步上前,长棍指着徐海的脑袋。“若不是六哥将沿途的道上朋友请走,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走到这里?”
“西北境三大营的武威营就在百十里外集结,六哥冒着我黄山寨覆灭的凶险来祭拜徐朗大将军,你不该对他恭敬些?”
鲁大头的声音响彻,周围的马匪都挺直身躯。这就是自家的六哥。虽为匪,却道义无双。跟着六哥,值!“呵呵,徐海,你不懂,当年,大将军曾与我们把酒言欢,曾说,愿与我们做朋友……”张老六感慨的看向青铜棺柩,一脸唏嘘。“徐朗不可能与匪做朋友。”
徐海跳上车架,看向张老六:“你走吧,若是再不走,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哈哈——”听到徐海的话,张老六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天长笑。周围的那些马匪也笑出声来。“在西北境,我张老六,还没有走不了的时候!”
“徐海,你爹能镇住北境,靠的是杀伐果断。”
“现在你要回转,我让大头带着一千铁骑,将那望北城屠了,震慑天下。”
“你要是想继续往前走,我领你走小道,绕过武威营的大军。”
“只要你点头,老头子我提着刀,随你往京城走一遭。”
张老六仰起头,看向四周,声音之中全是狂傲:“仗义每多屠狗辈!”
“大将军一人保北境三十年,世子扶棺进京,却连个牵马执镫的随从都没有。”
“那望北城的左玉昆,平日与大将军称兄道弟,这时候,都不敢让大将军进城。”
“我张老六虽是个匹夫,也愿随世子,去京城,让那狗皇帝在大将军棺前磕头认错!”
“去京城!”
“去京城!”
一众马匪被张老六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就骑着战马,冲进京城,将皇帝拉下宝座来。“走吧。”
徐海一抖缰绳,拉着青铜棺柩的车架缓缓行进。姬子舒长剑一抬,身形一闪,落在车架上。“闪开。”
车架向前,徐海看向车架前挡着的那些马匪,目中透出冷意。“徐海,你别不知好歹!”
鲁大头咬着牙,死死盯着徐海。车架不停,往前撞去。“让他们走吧……”张老六颓然的摆摆手。一众马匪将大道让开,看着车架前行而去。“他宁愿去送死,也不愿与我合作。”
“果然,是徐朗的儿子。”
张老六将提着的酒坛举起,狠狠灌一口,然后将酒坛摔在地上,酒液与碎片四溅。仿佛浑身的力气用完,他缓缓瘫坐在地上。“官是官,匪是匪。”
他头也不抬,高声道:“我老了。”
“以后,黄山寨交给大头。”
“你们走吧,我不回去了。”
四周,所有人看向张老六,然后又将目光投在鲁大头的身上。“义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给黄山寨的兄弟们寻个好未来。”
鲁大头走到张老六身前,脸上带着一丝狂热。“义父,那徐海不是看不起咱是匪吗?我们寻一张皮穿上,我们也做官,如何?”
张老六的头缓缓抬起,独眼中,有着一丝骇人的光焰。“你什么意思?”
“你,要受招安?”
被张老六瞪着,鲁大头不觉退后一步。“我,我没有受招安,只是,只是,合作……”张老六的头低下,看着面前一块酒坛碎片。那碎片上残存的酒液,不断晃荡。这是无数骑兵奔行时的震动。很近。很近。他抬起头,独眼死死盯着鲁大头:“你引来了武威营?”
“义父,刘占杰答应,只要将徐海送给他,二十万两黄金他只要一半,还会封你做将军,再送一万军甲,让你带我们风光回北境。”
鲁大头的目中闪过狂热:“义父,有钱有兵,独占一方,关键,穿上那身皮,你就不是匪了,你是官!”
“这不是你一辈子所求的吗!”
张老六摇摇头,满心悲凉的低头。“你们走吧,若是信我,你们就从小道走,若是不信,我也没有本事为你们报仇了……”“刘占杰,那是个狼!”
听到他的话,黄山寨的那些马匪一片轰然。此时,他们不知道该信谁。但下意识的,所有人都看向张老六。这既是他三十年以来的威严,也是所有人身为匪,对官军自然的畏惧。鲁大头双目之中闪过惊慌。“你们等着,我去找刘占杰,我去把他许诺的将军印信衣甲带回来!”
他大步上马,带着几个随从飞奔而去。空口白牙,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黄山寨,他鲁大头的影响力还不够。只有带回那一身皮,兄弟们才会信他。所有人都茫然失措的等在原地。“回来了!”
几匹战马飞奔而回。可马到近前,所有人却变了脸色。战马上满是箭矢,马上骑士,去时六人,回来,只有一人。“六哥,武威营……”“武威营射杀——”马上骑士滚落气绝。“咚——”“咚——”“咚——”战鼓声起。鼓声雷动,让人热血沸腾。但此时,一众马匪却是寒气从心底冒起。因为,鼓声,是从四周响起!被包围了!张老六一跃而起,朝着山岗上跑去。“完了……”爬上山岗,前方,徐海的车架停在那。山岗之下,如麻的军阵林立。武威营。“咚——”“咚——”“咚——”战鼓声越发急促。一杆大旗上,一颗人头高悬。鲁大头。“拿徐海!”
“杀逆贼!”
“杀徐海者,官升三级!黄金万两!”
军阵如蚁,漫山而来!“黄山寨,完了……”张老六手脚战栗,闭上眼睛。“万军阵前他依然如此沉得住气,这徐海是从何处来的底气?”
远处的乱石之间,袁秋雨好奇的看着车架上巍然不动的徐海。“若无宗师境修为,今日,他怕是走不脱。”
李伯低声开口。走不脱,小姐定会出手。这样,徐海就受了小姐人情。车架上,姬子舒握紧河图剑,看向身前的徐海。“徐海哥,你,不要管我。”
姬子舒没有能走出去的把握。他不想成为徐海的拖累。徐海转过脸,看向姬子舒,然后,又将目光落在慌乱的黄山寨马匪身上。“张老六,会吹冲锋号吗?”
冲锋号?张老六茫然的抬起头。徐海已经不看他,抬手,将那面残破的大旗扬起。“黑甲军。”
“徐。”
“冲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