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是却又一点不觉得生气。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有着细瓷般完美的皮肤,脸上不施任何妆点。而刚才的女人,她属于一个矛盾体,也许她自己不知道,在自己细细踌躇的步伐里,已经吸引了许多男孩子的目光,小巧的脸蛋,精致却又故意板起脸孔,装作一种成熟的模样,事实上,如果她笑的话,一定是很可爱的,也会更加蛊惑人心。是因为什么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接近她?是因为她摆出了那样防备严戒的姿态,还是因为她那张疏离的脸蛋。他拍着方向盘,想到她的样子,总是能轻笑出声,也许她觉得她的样子是十足十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别人眼中却只是一只小兔子而已,而这个别人正是官若盈。车子闪过,恍惚间,在车灯下,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他探出了头,除了冷风刮在脸上细微的疼,却又实在什么都没有,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嗤笑了自己一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这么荒谬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也许就是一个错觉,等到明天一早,什么都会消失,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个人而已。静下心思,开始抛弃了心里的想法,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车旁边的蛋糕,官若盈的嘴角闪过明亮的笑容。车子越来越来近了。官若盈知道,就快接近了,即使这是她俩不曾来过的地方,即使她从小就是一个大路痴,即使她总是迷糊,但是她还是记得这里,因为那印象太深,不可抹去,因为那一年太难过,不可以接受,所以只能呆呆地注视周围的景色,望着空旷的大厅。那一年,她六岁,被接到城市家人身边还不足一年,她不爱大声说话,总是很安静地躲在角落里。不哭,也不闹,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家人离开自己的身边,即使那一年她还只有六岁,刚刚失去姥姥的悲苦还没有过去,而这两个人又以决绝的方式离开了自己。有人说,会难过吧!一定会难过吧,家人离开,姥姥去世,所有的打击会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办?事实上,没有。她的心里平静的没有一点浮云,丝毫无尘,干净剔透地不像在人间。小小的眼睛里所看到了是那片宽阔的林荫道,以及树两旁被太阳晒的发亮的叶子,还有天空被高高挂起,总是逶迤着一条细长的白烟,第一次她听静阿姨说过,那是飞机划过天际时所留下的一条痕迹。飞机,她坐果一次,从大山里被接到大城市里的那一次。只是第一次却没有平常孩子所拥有的兴奋和快乐,她只是埋着头,尽量地把自己挪到座位里面,不敢抬头看一眼天空,她害怕这样的飞翔是不属于自己的,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来,粉身碎骨的模样一定凄惨至极,不知道老家的那条大狗,会不会为自己掉眼泪。然后她来到这里,满是钢精水泥的世界,绿色成了一抹奢侈,一切都是那样格格不入,陌生的家人,以及小心翼翼掩饰的淡漠。她在这里生活,一年,却还是没有适应,吃着饭,被教育着怎样用一双筷子细细地夹菜,那时候的官若盈还不明白,吃饭就是吃饭,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规矩。直到,姥姥去世的消息,传来,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只剩下了一个人,不再能够享受潇洒自由,无拘无束的用调皮的手不客气地夹菜,不再能够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不会再有人护着自己,而自己需要的只是在家人面前更加优秀,足够成为一名小淑女的资本。于是潜默,于是放下了过去所有的一切。乖乖的,犹如一只精致地没有灵魂,她只是努力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不管是阿姨,还是为自己家工作的静阿姨,她只是很努力地,尽量地把自己所有粗鲁的习惯都一哄而散,只留下精装包裹后的完美。然而,他们还是再一次离开了。他们走进那所大厅里,搭着另一辆飞往了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地方。听说,那是地球的另一面,地球到底有多大,小小的脑子里从来不曾清醒过,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很远,很远,反正是自己拼尽所有的力气,也到底不了的站点,谁让她的跑步总是不行呢,总是这样软弱的,让人心疼。耳边似乎还回想着,那一年家人在叮咛的话语,官若盈记得,那时候的她是更加冷漠的,她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总是把头垂的很低,然后等着他们离开,才抬起面无表情的脸,注视着远方飞离的“鸟”,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而这一次,再一次回到这里。已经再没有了阳光普照时候的苍白,没有天空划过的细线,只是黑色的夜浓浓地包裹了所有的一切。他们成群结队,将空气赶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点,又手把人的神经系统,全部都摧毁掉。周围传来警报器的声音,来来往往的人群,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经救护车,围栏警戒,成了最扎眼的一幕。哭声,议论声,吵嚷声,相机按动快门的声音,鞋子不停摩擦地面的声音,交织着,汇聚成了一场有声电影。站在这里,官若盈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夜色明明很黑,她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或许更加的黑一些,因为已经快不到人影了。耳朵里只是传来那些声音,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到底死了几人?”
“看,那人大概也活不成了。”
用着冷漠的口气诉说着毫不相关的话语,人们一个比一个淡漠。脸上的表扭曲的另人厌恶,悲鸣着的哀伤只是一场戏剧的导演。心大概是失落了,手机里拨打的电话,机械的女声一遍遍地重复,电话不在服务区,却又乐此不疲的按过去。她只是站在那里,祈祷着,也许正在飞机上,也许不方便接电话,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回来,还在美国继续忙碌他们永远都忙不完的事业。等待,是一个异常漫长而痛苦的事情,然而,除了等待,她再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她不敢问,不敢去确信,即使自己以为已经遗忘了他们,即使自己以为会毫不在乎,然而心还是胆怯了,她成了一个懦弱者,拼命地逃避着这一切。夜漫长,而孤单。在远处,也能闻到物体被烧焦的气味,站立在寒风中,身子打着颤,只是固执地不想离去,也许,只是一个梦,醒来就好了。amp;#160;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官若盈睁开了眼睛。远处天际灰蒙蒙的一片,机场外的灯光还是闪烁不停。但至少有一些光亮了,至少,能够朦胧地看清楚事物,身体僵硬酸痛的另人难以忍受,腿肚子阵阵袭来的麻痛让心脏为之一缩。却还是满目的萧条,没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