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云章站在马车前,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谢蕊彤,反倒身边的谢燕娘一脸沉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带她们来见摄政王。他嘴角一挑,满眼充满了兴味。府门大开,迎接两人的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个头和谢燕娘差不多,腰上别着双刀,虽说看着年轻,身上的气势却不比康云章逊色。谢燕娘瞥了一眼,只能心叹,应该说不愧是摄政王府,连一个开门的小厮都是藏龙卧虎之辈吗?谢蕊彤忐忑不安地紧紧抓住谢燕娘的小手,太用力,以至于在她手腕上弄出了一片红晕也不自知,深吸了口气,挺着胸,一步步踏进府里。不过是摄政王府而已,摄政王素来公道,不会冤枉她们的。想到这里,谢蕊彤心里安定了一些,低声提醒身边的谢燕娘道:“待会别乱说话,得罪了贵人,谢府也救不了你。”
谢燕娘低着头应了一声,想着城门不过惊了马,不可能摄政王亲自出马来问,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该如何搪塞过去,她要已经在来之前的路上想好了。不同于之前因为惊马,叫自己手足无措的,一时跟康云章胡乱应话,才险些露馅。若是摄政王府有人问起来,谢燕娘只摇头什么都说不知道便是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摄政王还不至于会为难,更不可能联想到鬼神之说。打定主意,谢燕娘的心更是安稳了,绷紧的面容稍稍放松了一些。“去前厅,”少年看也没看两人一眼,直接掉头就往回走,语气硬邦邦的,不像是侍从小厮之类的,反倒像是主人家一样。就算是主人,语气也无礼了一些,叫谢蕊彤听着不乐意了。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摄政王府的小厮也是精贵的,谢蕊彤有心呵斥,但是想到这里不是谢府,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面色好不到哪里去。少年自然看出来了,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领着两人拐了个弯,进了一个院子,很快便不见了身影。谢蕊彤吓了一跳,活生生一个人,眨眼间从眼前的假山消失了,她揉揉眼,实在是不能相信。谢燕娘也是诧异,瞅着假山许久,想到那个少年瞧着年纪不大,估计也是武艺超群,刚才的会是传说中的轻功吗?两人面面相觑,谢蕊彤有些怯场了,四下无人,她索性冷着脸,甩开谢燕娘的手低喝道:“这什么鬼地方,把客人带过来,却连一个上茶的丫鬟都没有吗?”
“娘亲说得对,真不该带着你出府的。”
谢蕊彤心里委屈,好好出门迎接摄政王归来,最后不但惊了马,受了惊吓不说,如今还不能回府,胆战心惊被带入摄政王府里,还不知道待会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到底是在深闺里的小姐,当场便红了眼,对谢燕娘更是看着哪里都不对付。果真是扫把星,带着谢燕娘总没什么好事就是了。不管是上回在云府,被谢燕娘打断了,自己也没能跟十五王爷更熟络一些。如今也是,谢燕娘一出去看马,马就疯了。说是蜜蜂,谢蕊彤回想起来,更加觉得是胡扯。或许谢燕娘就是为了推脱责任,马夫也害怕担着事,这才胡乱掰出来的借口!谢蕊彤越想越是生气,跺跺脚道:“既然没人接待,我们也别碍事了,这就走吧。”
“大姐,这样不好吧……”谢燕娘环顾四周,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院子静悄悄的。可是这个院子,看着不大,各处却是精致。石林假山,小桥流水,院子瞧着也是经常有人打理过的,显然这里是有人常住的地方,按理说不可能一个丫鬟婆子都不见。那是故意晾着她们的吗?想到刚才那少年不悦的面色,谢燕娘越发觉得是如此。但是贸然离开,会不会得罪摄政王?她对这位高高在上的贵人,实在没有多少印象。即便跟着龙志宇,但是谢燕娘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罢了,就算后来成了侧妃,也没资格跟摄政王见面。可以说,对摄政王,谢燕娘只知道其名,却从来不清楚他的身高相貌如何。谢蕊彤听着谢燕娘的话,面上也有些犹豫。如今进退不得,她心里更加烦躁不安起来。“你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等着。”
谢蕊彤支使谢燕娘进屋里,后者有些迟疑,还没等她迈开步子进去,忽然看见院子里窜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向两人扑了过来。“啊——”谢蕊彤看清了那道矫健的身影,分明是野兽,不由大声惊叫。眼看着它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幽幽的绿色双眼盯着两人,忽然大嘴一张,一声凌厉的狼啸随之而出,一颗颗尖锐的犬牙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冷光。谢蕊彤几乎要被吓破了胆,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谢燕娘双腿也有些发软,她没想到摄政王府里居然会有一匹狼!她看见谢蕊彤一声不吭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自己只能咬咬牙站在原地,反正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狼,何必浪费力气。而且对着野兽,最忌讳的就是将后背袒、露在它们面前。谢燕娘咽了咽唾沫,想到府里会有白狼,估计是摄政王的宠物,应该不会轻易伤人。她心里带着侥幸,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狼的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漏掉了这匹狼的任何一个动作。白狼看着谢燕娘,也没有动静,眯了眯眼,似乎诧异面前这个人居然没晕过去,反而稳稳地站着,还敢跟自己对视,还真是少见。两人对峙了片刻,白狼首先耐不住了,前脚一刨,很快便冲了过来,直接扑向谢燕娘。谢燕娘冷不丁被巨大的白狼扑在身上,整个人摔在地上,顾不上后背疼,身上就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而且狼嘴就在眼前,它张大口,露出满腔冒着寒意的犬牙,吓得她脸色都白了。或许以前受的罪太多了,她总是硬挺过去,如今想晕也晕不了,只能睁大眼盯着面前的狼嘴,祈祷它别是肚子饿了,一口咬在自己的脖子上……“碧儿,回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屋内传来,白狼低头凑在谢燕娘的颈侧嗅了嗅,压在她肩膀的爪子这才收了起来,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下来,委屈的呜咽两声。谢燕娘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手脚绵软地坐起身,对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白狼还心有余悸。刚才白狼再凑过去一点,自己的脖子就不一定能保住了。一只骨骼修长的大手撩起屋前的幕帘,接着是宝蓝色的宽袍衣衫,袖子上绣着金线云纹,代表了来人尊贵的身份。帘子下露出一张脸,却被白色面具遮挡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薄薄的双唇。乌黑的长发被白玉冠梳起,一双漆黑的眸子从面具下看了过来,谢燕娘忍不住在这样的目光下僵直了后背。犹如实质的视线,似乎要穿透自己,将她从上到下打量得清清楚楚。那目光并不是冷若冰霜,却不怒而威,凛冽的气势扑面而来。硕长瘦削的身影,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身高八尺,又虎背熊腰,双手犹如蒲扇一样。反而光看背影,如同是出游的翩翩贵公子一样,手执折扇,玉树临风,哪里像是令戎族闻风丧胆的战神,庆国的摄政王阮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