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发现哑妹的不对劲,马上挡在谢燕娘的后背,并伸手把她往前一推,顺势关上了石门。谢燕娘踉跄着跌出石门,回过头来,只来得及看见雪雁死死抱住哑妹的双腿,雪菱挡在石门前大声叫她快走的声音。她眼睁睁看着石门在面前关上,机关只有自己知道,两个丫鬟和那个哑妹一时半会不能出来。谢燕娘环顾四周,出口是在摄政王府之外大约一里地,四周绿意葱葱,这是一片小树林,最容易隐匿身影不会被人发现。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没听见奇怪的声响,这才站起身往外走去。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只能见步行步。谢燕娘走了半个时辰,依旧没能走出这片树林。她累得倚着树干喘了口气,忽然异变突起,旁边的树丛里跃出那个哑妹,将自己狠狠扑在地上。谢燕娘早就没了力气,挣扎着没能摆脱哑妹,反倒被她制住。哑妹从衣襟里拿出一支竹笛在嘴边一吹,她没听见任何的声音,只是半晌便有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从远到近,听得人毛骨悚然。谢燕娘眼看一大群的蜜蜂从远处飞来,吓得浑身都僵住了。哑妹放下竹笛,蜜蜂没了目标,很快就散了。几道轻盈的脚步声从树后走出,为首的正是孟铭祺!这时候,谢燕娘难能不知道哑妹是谁的人,恨恨地瞪向孟铭祺。也不清楚在暗道里试图拖住哑妹的两个丫鬟,如今还能活着吗?想到沉稳的雪菱,活泼的雪雁,谢燕娘忍不住难过。孟铭祺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嘴角一弯笑了:“好久不见,谢姑娘,不,应该叫你王妃。”
他手一抬,哑妹从谢燕娘的身上站起身,依旧警惕地盯着她,以防谢燕娘逃跑。谢燕娘看了看堵住四个逃生方向的戎族人,知道她要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既然哑妹没立刻结果自己,证明她还有利用价值,戎族人暂时还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谢燕娘慢吞吞站起身,盯着孟铭祺道:“城门大火,是你做的?”
“不错,要不然我的族人也不能轻易进得了京中。”
孟铭祺冷笑,还以为京中是无坚不摧。不过摄政王离开了,就变得像豆腐一样,简简单单就让戎族人闯了进来。若非谨慎,叫来的族人并不多,要不然他就会多一倍的帮手,何愁不能把京中闹个翻天覆地?“你费尽心思把人送进王府,就为了生擒我?”
谢燕娘看向哑妹,要进王府,必须层层查验,哑妹在别的庄子里呆了足足五年,要不然也不会在她过门被送到院子里做洒扫。“她真的是哑巴吗?”
孟铭祺点头,大手揉了揉哑妹乱糟糟的头发:“她的父亲是戎族人,生下来被母亲扔到了树林里喂狼,是我父亲捡回来养大的。为了接近摄政王,她毒哑了自己,就为了能掩人耳目,顺利进去王府。”
“没想到潜伏了几年依旧没能如愿到摄政王的身边,却是被送到了王妃的院子里,真是天助我也。”
他大笑一声,上前一步道:“王妃是跟着我们走,还是我把你绑在马上带走?”
谢燕娘定定地盯着孟铭祺,退后一步,忽然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颈侧:“我哪个都不选,你们白费功夫了,我绝不会成为大人的绊脚石!”
她狠狠心,匕首刺向自己。孟铭祺收了笑,扑上来用大掌把刀刃握住,只在谢燕娘的颈侧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没等她抽回匕首,只觉得后颈一痛,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孟铭祺把晕倒的谢燕娘接了个满怀,不悦地看着手掌心里的鲜血淋漓,皱眉道:“啧,倒是个烈性的女人。”
他把人扛在肩膀上,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在王府拖住的侍卫据说已经有人冲着这边来了。哑妹紧跟在最后,扫除了所有的痕迹,望着孟铭祺的背影,充满了崇拜和眷恋。霍护院赶到的时候,暗道的石门半开,他进去只看见倒下的两个丫鬟,正是王妃身边的。两人浑身鲜血,生死未卜。他在附近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王妃,只能带着两个丫鬟回去,等她们醒了,也能问出一二来。雪雁的双手有一道刀痕,再深一分,几乎要把手筋砍断。雪菱的情况更糟糕,小腹上被刺了一刀。动手的人力气不大,这才让雪菱保住了一条小命。雪菱半天后被大夫用银针勉强弄醒,费劲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霍护院表情凝重,到底还是在白鸽上绑了信笺。这件事不能瞒住摄政王,端看摄政王要怎么做了。只是他的失职,是怎么也推脱不了的。阮景昕带领的一种将士夜里在离边城十里外扎营,休养生息,跟戎族一决死战。将士一个个吃饱喝足,分批守夜,余下的很快都呼呼大睡。庞禹狄哪里睡得着,在京中呆得浑身都不自在,如今终于能在战场上大展身手,浑身都是劲儿,半夜偷偷练刀,冷不丁看见阮景昕站在一处山坡上,不由奇怪:“老大怎么不去歇息?天色刚亮,还有半个时辰才出发。”
“戎族的十万人,还没有头绪吗?”
“是的,”庞禹狄皱紧眉头,想不通戎族怎会召集出这么庞大的人数来。莫非上次是扮猪吃老虎,其实是积累实力,准备倾巢而出?远远的东方,日出从地平线上升起,刺目的光芒叫庞禹狄眯起了眼:“今儿是个好天气,真是兆头大好!”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只白鸽扑棱着落在了阮景昕的肩头。阮景昕抽出白鸽腿上的信笺一看,不由蹙紧眉头。不等庞禹狄问起,康云章也一脸凝重地送来一张信笺:“这是刚才有人用羽箭送来的,应该是戎族人。”
“他们又要做什么幺蛾子,听说老大来了,准备投降?”
庞禹狄不屑地扫了信笺一眼,戎族送过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阮景昕粗略一扫,信笺在手心里一捏,几乎要被撕碎:“可恶的戎族人!”
他的双眼满是怒火,即便面对戎族千军万马也不见眉头一周的老大居然发火了。庞禹狄惊讶之际,接过了两张信笺,看完也一下子火了:“该死的戎族,打不过我们,就使出这样阴险的招数!”
康云章抢过他手里想要撕碎的信笺看完,也是叹道:“戎族让黎家军退后三十里,不然就不保证王妃的安危。大人,此举不妥。”
幼帝正准备找借口对摄政王不利,若是黎家军无缘无故退后三十里,难免叫他疑心。若是指责阮景昕贪生怕死,不敢对敌,那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要是有心人暗地里诬陷摄政王跟戎族妥协,无疑是通敌叛国,那大人可就要名誉扫地,甚至性命堪忧。阮景昕自然明白,戎族人的要求决不能答应。答应之后,对方必然会得寸进尺,就不止退后三十里那么简单了。“直接拒绝戎族,告诉他们,若是动王妃一根汗毛,黎家军必然扫平草原,让戎族再无憩息之处!”
阮景昕冷冷地说着,又让庞禹狄把将士都叫起来,准备出发。“这件事不必瞒着众将士,他们是本王的手下,当初众人也牺牲良多,没道理本王会就此屈服!”
听说王妃被戎族人所擒,戎族大放厥词,送信威胁,让黎家军退后三十里,众将士不由士气高昂。摄政王不顾王妃的安危,也绝不跟戎族人妥协,他们发誓要杀尽戎族人!庞禹狄看着士气大涨,轻轻叹气。想到那个年幼柔弱的王妃,也不知道落在戎族人的手里会受到多少的折磨。他又看向摄政王,只见阮景昕双唇抿得紧一紧。庞禹狄便知道,这是老大怒火滔天。阮景昕越是震怒,越是沉默,双唇紧抿。庞禹狄眯起眼,特意留在王府的霍护院居然轻敌了,被戎族轻易闯进去不说,连王妃都弄丢了。回去得狠狠操练,叫他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轻敌之心来!幼帝也收到了摄政王的王妃被戎族人掳走的消息,不由大惊失色。戎族人竟然还在京中如此猖狂,据他所知,摄政王的王府守卫重重,竟然都让戎族人轻易得手了,那么岂不是他们如果想,还能闯进皇宫来?思及此,幼帝不免有些寝食难安,吩咐总管加强皇宫的守卫,一边派御林军在京中加紧巡逻,务必要找到戎族人,把谢燕娘平安救回来。可惜一连几天,御林军轮班巡逻,却一无所获。戎族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行迹可寻。幼帝有意瞒下此事,只是摄政王府的侍卫每天来来去去,一副要把京中掘地三尺的急切模样,谁看在眼内都心里嘀咕。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出是摄政王新娶的王妃出事了!一时间,达官贵人们人人自危,闭门不见客,护卫更是日夜在府里巡逻,以防出事。幼帝恼火得很,戎族大摇大摆从他眼皮底下把谢燕娘掳走,简直跟当面打他的脸无疑!“还没有消息吗?”
幼帝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熬得脸色苍白,双眼底下满是青影。总管看在眼内,也十分无奈:“回皇上,御林军已经把整个京中都要翻过来了,却依旧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奴才琢磨着,戎族人或许已经带着摄政王的王妃离开京中了。”
幼帝也是这样想的,不然这么些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想到只有一个孟铭祺,还有方法对付。毕竟一个人能成什么事,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拳头。可是摄政王府守卫森严都让孟铭祺得手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有了帮手。被摄政王押解进城的戎族人都死在了地牢里,只有孟铭祺逃出来了,那么帮手从哪里来?京中素来都太太平平的,不可能是有人叛国。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上次城门失火,戎族人趁乱潜进来了!幼帝狰狞着小脸,杀光了当时城门的守卫也难消他心头只恨。安逸得久了,京中的侍卫就一个比一个无能了?“既然出了城,那就加强城门的守卫。若是再出了上次的事,让他们好自为之。”
幼帝摆摆手,示意总管下去了。总管惊得一身冷汗,上次守卫失职,将戎族人趁乱放了进来。幼帝震怒,血洗城门,还将守卫的脑袋挂在最上面足足三天,几乎要吓破了其他守卫的胆子。不过杀鸡儆猴,那些舒服惯了的守卫再不敢偷懒耍滑,一个个兢兢战战地盯着每一个进程的人,生怕漏掉了一个可疑的!若是再出了事,那就不是守卫丢命那么简单了,他们的家族必定也会跟着受影响!总管叫来心腹,让他到城门敲打一番守卫,又低声嘀咕了几句。心腹会意,出了宫门直奔城门,狠狠敲打了守卫一番,听着他们唯唯诺诺,一脸惊恐的模样,这才满意了。然后他坐着马车绕着了一圈,从一间酒楼的后门穿过了一条走廊,敲了敲小巷的一个院子的大门。里面探出一个十岁小童,做了个手势,心腹熟练地回了一个手势,小童这才侧过身让他进去了。穿过院子的角门,俨然是十五王爷的王府!心腹在院子里乔装打扮过一番,就像是普通的小厮进去,所有人都没认出他是皇帝总管跟前的大红人。他恭敬地向书房里的俊秀男子行礼,低声转述了总管的话:“王爷,师傅说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不容错过。”
“本王知道了,”龙志宇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心不在焉地又问道:“听说谢姑娘失踪了,可真有其事?”
心腹低着头,一五一十地答道:“是,摄政王的王妃估计已经被戎族人掳出京中。摄政王或许收到了府里的传信,却始终没有举动,直奔边城。”
十五王爷嗤笑一声,指尖在白瓷茶盏上一划:“摄政王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也可惜了,谢姑娘落在那些野蛮的戎族人手里,只怕如今已经半死不活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回去告诉你师傅,此事急不得,需要一个最好的时机。不然一击错失,失败的代价不是我们能承受得了的。”
心腹后背一寒,急忙答应一声,匆匆离开。龙志宇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眯起眼喃喃道:“心大了,连本王的事也敢指手画脚。看来幼帝是不好了,要不然总管怎会这般紧张?”
十五王爷笑了笑,估计幼帝至今也不知道,身边都是他的人。要拿捏住幼帝的性命,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