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眼看到你,就是在出殡的那一天。”
“那天你晕倒了,我还跟去了医院,直到听到医生说,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我才离开的。”
“我当时就想,要是能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就是,留在他身边了?”
“……”江何深指腹下是她脆弱的脖颈,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跳动。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冷漠,放开了她的脖子。他听完了。时欢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到了。江何深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婚戒。时欢怔住。旋即脸色变得煞白。江何深道:“生日礼物。”
她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给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吗?现在看到了?这是他亲手画的图纸,他认真挑选的老师傅,工匠夜以继日打造出来的,外圈像她,内圈刻了他的名字。这是他觉得欠她,想要补上的婚戒。时欢睫毛颤动,下意识伸手去接。江何深很轻的一笑,很随便地一丢。丢下了四百米的高空。……已经很久没有人理咬咬了。小萝卜头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个小气球。她很好哄也很好带,一个气球就能玩很久,也不吵着闹着要找妈妈,直到后来觉得饿了,才眨巴眨巴眼睛,转动大脑袋,到处看看。然后她沿着柔软的地毯,慢慢往前爬,爬一段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笨拙地往前爬。终于爬到了,她伸手,抓住裙子的一角,张嘴:“……妈妈!”
时欢坐在角落的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里。恍惚地抬起头,才想起咬咬还在,她脸色苍白,连忙将咬咬抱到自己怀里:“对不起咬咬,对不起,妈妈忘了你了,对不起……”咬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只是埋在妈妈的脖颈里:“呜……”江何深已经走了。时欢终于还是把这一切搞得一团乱了。因为江何深交代要清场,所以没到时间,服务生都不敢来打扰,现在到点了,她想来问问,蛋糕要上了吗?没想到看到时欢坐在地上……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是很好,更不要说男主角都不在场了……服务生尴尬地问:“……江太太,蛋、蛋糕,还要上吗?”
时欢扯了扯嘴角:“上啊,今天可是我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好、好的。”
服务生拍了拍手,就有人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推上来。蛋糕不大,也不浮夸,面上画了极具敦煌风格的“飞天仕女”,这是她喜欢的敦煌。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出门,就是去京城,看敦煌的展览。时欢笑了笑,自己插上蜡烛,想点燃,可风大,火柴点不起来。算了。她拿起蛋糕刀,切开,喂咬咬吃了一小块,咬咬咂咂嘴,时欢也尝了一口。是咸奶油。她好像跟他说过自己不喜欢吃甜蛋糕……就是咬咬胃胀气住院,陆静因买蛋糕分享那次,她就说她不吃甜。他是不是,都记得呢?时欢该是什么心情了?难过?自责?懊悔?好像没有这些情绪。只是有点,喘不上气。时欢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试图缓解这种不适,却好像没办法。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心上织了一张网,再慢慢收紧,再收紧,勒出了深可见骨的痕迹。她喝了口冰水,然后听到手机响了,时欢拿出来看,是常加音。接听。常加音轻快的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来:“阿稚!生日快乐!”
时欢笑:“谢谢啊。”
常加音问:“你出门了吗?江何深要在哪里给你过生日啊?”
时欢说:“明珠塔。”
常加音咂舌:“大手笔啊!我刚还在朋友圈看到,有人说明珠塔今天被人包场了,还在想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江总啊!”
时欢弯弯唇:“嗯,那你要来吗?”
常加音觉得她说什么胡话呢,“江总包场给你过生日,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去当电灯泡吗?”
时欢在椅子上坐下,亲亲咬咬的头发,低声说:“他,已经走了。”
“啊?走了?”
这才几点,天都还没黑呢,主题还没开始呢……常加音直到这会儿才听出她的声线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似乎并不开心:“阿稚,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了?”
时欢缓缓说:“他已经知道江知祈的事了。”
常加音蓦地站起来,愣了几秒,然后迅速抓起车钥匙跑出门:“你等我,我现在就过来!”
时欢放下手机,呼出口气,转头对服务生说:“我想要,温开水,谢谢。”
她随身带着母婴包,给咬咬泡了奶粉,又给她加了一件衣服,咬咬在她怀里乖乖的,吃完了就睡着了。常加音赶到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的,时欢坐在地毯尽头的餐桌上,旁边是已经融化了的蛋糕。她看着这个布置,气球已经飞了好几个,鲜花也已经蔫了,看起来一片狼藉。常加音喊:“阿稚!”
时欢转头。常加音一眼就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的一道红痕,呼吸一滞:“他打你了?”
简直岂有此理!她转身要走,“我去找他算账!”
时欢抓住她的手,轻轻摇头:“没有,他没对我动手。”
“那他怎么了?”
常加音蹲在她面前,“你们怎么了?”
时欢恍惚了一下,然后说:“他,丢掉了戒指……”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有点发不出声音。她用力咽了一下喉咙,眼睛突然蔓上了血丝。时欢指着自己的心口,呼吸变得失措,“加音,我这里……有点疼。”
“但是我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我又一次‘失去’江知祈,还是因为江何深丢掉了戒指,加音,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这里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