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年人生的大学生,就读于医科大学心理系。按照学校的要求,学生们得在大二这年在外实习换取学分。信封里装的是教授给彭昱然写好的推荐信,如果把它弄丢了,今天下午的面试恐怕就要泡汤了。他弯腰,快速地捡把它起来。车载电视上的主持人告诉乘客,半个小时后将会迎来大规模的人工降雨,请大家带好雨伞……车厢的尽头站着一对母子,似乎准备下车。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抱着本巨厚的百科全书读得津津有味。“妈妈,书里面说天空是蔚蓝色的,白天有云朵,晚上有星星,但为什么我看不到啊?”
小男孩指着书里的一行字举起来给他妈妈看。书籍上印着那本百科全书的出版日期——2019年,一个多世纪前的纸质书了,放在家里能当古董传下去。年轻的母亲想了想告诉孩子:“因为在很多年前,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把地球上的所有的城市都淹没,科学家们就用特殊的方式将城市用……用……”她大概想不出怎样向孩子解释那么抽象的一个东西。“他们用特殊的物质将地球上每一座城市保护起来,就像倒扣的玻璃大碗。”
彭昱然走过去说道,“把海水挡在外面,这样你就可以在海底的城市奔跑玩耍啦。”
“这个哥哥说的对。”
男孩母亲点头,朝彭昱然友好地笑了笑。“是什么样子的大灾难呢?”
男孩追问。“是大海啸哦,七十年钱,上千米高的大海啸突然袭击了地球,让大海淹没了珠穆朗玛峰。”
彭昱然手心向下,然后向上举,模仿出水面上涨的动作,“科学家们把这个灾难命名为‘潮将’。”
其实也不能叫做“袭击”吧,彭昱然有些出神,毕竟这是地球“回馈”给人类最大的一个礼物。“哥哥你好厉害啊。”
男孩兴奋起来,“你是不是科学家啊?”
“我?”
他脸上带着笑,“不是啊,我只是一个准备实习的心理医生。”
列车到站停车,车门打开,广播开始催促需要下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下车。男孩母亲一边说着:“跟哥哥说再见。”
一边带着男孩下了车。“那太阳到底是什么?”
小家伙恋恋不舍地问道。母子两人渐渐远行,声音消失在月台尽头。光线从车门射进来,照在彭昱然胳膊上,暖洋洋的仿佛和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没差。当然,彭昱然也从未感受过阳光,他只在天文图书上能看到那些闪闪发黄的星体,太阳、月亮和星辰,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太阳啊。”
他自言自语。一头鲸鱼悠哉悠哉地从天空游过,它腹部散发着浅黄色的光,照亮整座城市。现在是2095年8月16日,人类跨入鲸城时代的第七十个年头,大街上挂满了庆贺人类平安度过大灾难70周年的横幅。七十年前的一天,风暴潮自北美洲墨西哥湾登陆,紧接着,飓风夹带着拳头大的雨点席卷全球,所有的气象学家都傻了,现实不是《2012》,大自然根本就没给人类造方舟的机会。所有国家的首脑和世界顶尖的科学家聚集在白宫,中国科学院拿出了最后的技术手段,俄罗斯国防部用实验证明了它的可行性,“穹顶”就这样诞生了,这个可以抵御数百万吨级水压的防御技术,堪比强子对撞机产生的能量的强度被压缩在1mm的厚度里,理论上来讲,只有宇宙大爆炸能摧毁这玩意。联合国用五年的时间,将“穹顶”笼罩在地球上每座没有被“潮将”摧毁的城市上空,这层透明的薄膜隔将人类与大海隔开,也将死亡与生命隔开。